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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虺出神地望了她半晌,嘴唇微動,他的肢體比想像中還要僵硬。
姜真冰涼的眼淚包裹著他的指尖,潮濕柔軟,五感像是憑空被放大了千百倍。
他輕聲開口,俊美的臉上面無表情,灰濛的眼睛沒有落在任何地方,卻又包含著不容拒絕的力道:“那就不要想了。”
“你可以什麼都不做。”
他俯下身子,半攬過她蜷縮的身體,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聲音聽不出情緒:“我給你想要的一切。”
姜真木然地看著他,半晌,突然嘆了一口氣,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你真會開玩笑,你又知道我想要什麼?”
看著伏虺的眼睛,她仿佛被燙了一下,不知怎麼的,脊骨爬上一點冷意,她身形微頓,將心裡那點異樣驅散。
“你告訴我,我就能為你做到。”
伏虺定定地看著她,聲音輕柔。
若其他人說這樣的話,姜真只覺得可笑,但伏虺用著這樣的神情說這樣的話,卻讓她覺得害怕。
未乾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龐的弧度,緩緩流過濕潤的臉,冰冷刺骨。
姜真不自然地勾起唇,笑得很是勉強,想將這個話題含糊過去:“我若是想長生不老,當天上的神仙呢,你難不成也能為我做到?”
她隨口胡謅了幾句,想藉此打消他奇怪的念頭。
沒想到伏虺跪在她面前,臉上露出一點溫和又古怪的神情。
姜真驚然察覺,她已經和伏虺獨處了很久,四下卻寂靜無聲,沒有一個人走過,看不見侍衛和侍女,仿佛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詭異極了。
伏虺輕嘆,手指不輕不重捏住她的臉,將她走神的視線扳了回來。
他的聲音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鑽入她的腦中,疼痛到發麻。
他微微笑起來:“當然。”
第45章 花燈
伏虺說話時的吐息, 如同冰冷的蛇鱗,遊走過她的手、胳膊、脖頸,像是一種刻意的縱容和引誘。
姜真怔怔地盯著他, 含著霧氣的眸子失神了片刻, 打開了他的手, 聲音冷淡:“……別拿我尋樂子。”
伏虺不在意她的抗拒,彎下身子,手臂環繞著她。
男人的長髮傾瀉下來,貼著她的臉頰,冰涼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寒戰——抱著她的, 不像一個人的身體。
伏虺的臉上顯現出某種陌生的,她不熟悉的氣息。
他輕聲在她耳邊低語:“我只是想讓你高興一點。”
她嗅到了伏虺懷裡清淡的氣息, 才驚覺他們離得這麼近。
伏虺抱著她, 動作輕柔, 像是在呵護著世間最華貴的珍寶, 怕把她驚碎, 手卻穩穩地鉗制住她的掙扎, 讓她動彈不能。
姜真放棄掙扎,眼裡浮現出匪夷所思的神色:“為什麼?”
伏虺避而不談:“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 包括愛。”
他看著她的眼睛,好似突然領悟了些什麼重要的訣竅。
他可以愛她, 比這個世上一切不真誠的人都更愛她,除了他,也沒有“人”能做到, 不是嗎?
唐姝的母親青夫人, 苦心經營,只為了給唐姝的未來和幸福鋪路。
而她的母親, 只把她當作一枚隨意搬弄的棋子,像一株金燈藤緊緊攀附在她身上,吸盡她的骨血。
她寄託情意的少年,會因為權力而放棄她,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她。
如果一切按部就班地發展,一年後封離謀反,以屠城威脅她說出姜庭的下落,她才會徹底心死,為了保住滿城百姓自刎。
她那麼真誠地愛著每一個人,卻永遠無法得到相同的回應。
凡人身處俗世之中,受種種困擾,就永遠不可能將她放在第一位。
但是他可以,只有他可以。
他可以當她的母親,她的朋友,她的愛人。
無形的、巨大的窒息感湧上肺腑,姜真茫然地看著他的眼睛,發現他灰濛濛的眼睛裡,不復淡然沉靜,透出血一般噬人的紅色。
她眼睛裡是茫然的神色,嘴唇張了張:“你說你愛我?”
伏虺還沒有說話,她笑起來。
姜真語氣里含著複雜的自嘲:“你不是愛我,你只是憐憫我,伏虺,你是不是沒有愛過人?”
伏虺沒有說話。
他確實不懂什麼是愛,更別提“愛人”。
她望著他,沒有避開他的視線,和他有些瘮人的瞳孔直直對上:“憐憫不是愛,只是人的本能。”
“伏虺,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她語氣蘊含著他無法理解的東西:“也不需要誰的愛。”
姜真被他抱在懷裡,像是很小的一團,柔軟、孱弱。他看到了她所有的彷徨、掙扎和痛苦,卻無法真實地觸碰她。
伏虺垂眸,濃密纖長的睫毛將眼中神色全部遮擋,只餘下透不進的,混沌的光:“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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