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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

  容探慌忙湊上去:“朱笄,我是容探啊。”

  “少主……我……”朱笄忽然往外推他:“別靠近我,別靠近我,我……”

  “你怎麼了?”容探紅著眼眶問。

  “我不知道……我腦子亂的很,我……”

  她說著猛地抬起頭來:“我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她的眼睛通紅,抓住了容探的手:“少主,我殺了人,我活活咬死過一個人,我已經不是人了,他們給我下了蠱……”

  “蠱?什麼蠱?”

  “那些半屍,不是行屍,而是蠱人,是被下了蠱蟲的人,他們也餵我吃了蠱,我……我頭疼的很,少主……”朱笄說著,眼睛忽然睜得老大,好像鮮血要從她眼睛裡冒出來似的。

  “朱笄!”

  容探要去抱住朱笄,朱笄卻突然擰了一下頭,朝他看了過來。李牧在她撲過來的瞬間又按住了她,朱笄卻已經失去了意識。

  容探顫抖著站起來,扭頭看范行之:“蠱人……”

  “去找容三爺,此事定是他主使,他肯定有辦法。”

  容探拎起旁邊的劍就跑了出去。李牧忙道:“慎言,快跟上去。”

  范行之趕緊追了出去,道:“我跟你一起去。”

  容三爺正好從外頭回來,容探直接走過去,將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容三爺卻絲毫不慌張,看著他笑道:“你這樣被外頭的人看到了可不好,豈不是給我一個殺你的理由。”

  “朱笄是怎麼回事,蠱人又是怎麼回事?”

  容三爺笑道:“她這麼快就醒了?”

  容探手裡的劍往上挑了挑,容三爺卻毫不畏懼:“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一點都不擔心你會殺我?也不擔心今日大宴賓客,你會在宴會上當著眾人的面反咬我一口,致我於死地?”

  他說著撥開容探手裡的劍:“你要相信我,如果我死了,你們一個都走不出去,這容宅上到家臣下到做飯的廚子,全都唯我是從。所以,乖侄子,省點力氣吧。”

  “最後的要求,給我解藥,我就給你想要的。”

  容三爺看了范行之一眼,又看向容探道:“有些話,是不是我們兩個說比較好?”

  容探道:“就在這說。”

  容三爺笑:“你信不過我,我知道,我也信不過你。我也只不過是留一手,你放心,只要你乖乖按我說的去做,解藥我自然會給你。一個婢女而已,對我來說,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我殺了她,對我也並沒有什麼好處。你要的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客人都到齊了,我回去換件衣服,你也趕緊準備著吧。”

  容三爺說完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走了。

  “你和他到底有什麼約定?朱笄確定是他綁的,那他不就是幕後主使?”范行之問。

  容探說:“我想你從你們范氏挑幾個得力的護衛,送李牧他們出城。”

  “你要送他們走?那你呢?”

  “我自然是要留下來做我的容氏家主,”容探面無表qíng地說:“如今我還沒坐穩這個當家的位置,他們在這裡不安全,萬一哪天被人抓住了,就會成為我的軟肋。我想把他們送出去,等東河穩定了,我再接他們回來。”

  “別人我不知道,獻臣必不會肯的。”

  “這個我自有辦法,你不用管了。你去挑幾個得力的護衛,一定要信得過的。他們都走了也不要緊,不是還有你陪著我麼?”

  范行之沉默了一會,道:“也好,只是獻臣那裡,你還要費心思去說服,他如果不同意,你也莫要勉qiáng,只把李渭他們送出去就行了。獻臣留下來不會拖累你。”

  容探沉默著沒有說話,一個人回到了房裡。

  朱笄已經又昏睡過去了,李牧替她蓋好被子,轉身見容探進來,便道:“我給她吃了點藥。”

  容探走過來,坐在chuáng邊看了一會,道:“容三爺說解藥隨後會給我。”

  “等這事qíng了結之後,咱們離開東河,我想回來尋機殺了他,”李牧道:“這人不該活著。”

  容探點點頭,站了起來,說:“我這件衣服髒了,想換一件,你能幫我找一件麼?”

  李牧道:“你等著。”

  不一會李牧就拿了一件衣服出來了,容探趴在桌子上,倒了一杯茶,見他拿著衣服出來,便站了起來,解開了身上的袍子,扔在了地上。

  “你還記得不,從前在召庭,我每次換衣服的時候都隨便亂扔,你總是在旁邊給我撿。”他說著便伸出手來:“來,給小爺穿衣服。”

  李牧也沒說話,只手摸了摸他被朱笄咬到的地方,問:“要緊麼?”

  容探搖頭:“破了一點皮,不要緊。你忘了,你上次被咬那麼深都沒事,這些蠱人,不是行屍。”

  李牧便站在他身後,替他披上袍子,然後走到他面前,一顆扣子一顆扣子地替他扣上,又替他繫上了腰帶。他比容探要高,容探就仰著頭,看著李牧的眼睛。

  李牧的睫毛很長,臉龐瘦削了一點,可依然很俊美。

  他伸手端了那杯茶,故意嘆了一口氣,說:“勞煩獻臣兄為我穿衣,這杯茶當我謝你。”

  李牧接在手裡,將那杯茶喝了,說:“我……”

  容探忽然上前,抱住了他的腰。

  李牧愣了一下,便也回抱住他,低聲問:“你怎麼了?”

  “我心裡難受。”容探說。

  “等到咱們離開這裡,找個沒人認識咱們的地方生活,行不行?你不是容氏公子,我也不是,我還是李牧,你還是我的容探。”

  那自然是很好的。

  容探感覺到了李牧的重量,李牧趴在他肩膀上,試圖站立起來,卻不能。

  “我……”

  “你別怕,我只是給你下了點蒙汗藥,”容探抱著他說:“我要送你離開這裡。”

  “容探!”

  李牧想要說話,可是頭卻越來越沉,容探幾乎扶不住他,抱著他說:“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麼,不管我死了還是活著,你都要好好活著啊。”

  李牧知道難以挽回,便道:“我不該信你。”

  “你騙了我幾十年,我騙你一次,也是應該的。容三爺為人狠毒,我信不過他,必要送你們安然出去,我才能放心,我的苦心,你一定明白。若我全身而退,必去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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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探著新衣,立在銅鏡前自視。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范行之說。

  “人都送走了麼?”

  “此刻大概已經出城了。”

  容探點點頭,嘆息了一聲,也沒有說話。

  東河城外,一輛馬車正飛馳在官道上,李渭掀起帘子來,眉目哀愁,他將帘子放了下來,車簾晃晃dàngdàng,仿佛城外的薄霧沾濕了帘子上的墜穗子。

  容探走出來,東河城的官員紛紛跪拜,寬大的衣袍飄然當風,上面金線穿織的牡丹花絢麗奪目。

  第56章

  范行之坐立不安,眼睛一直盯著容探。

  容宅極大,且因為東河剛經歷過行屍與半屍之禍,所以容三爺因此為由要求所有賓客都不准帶兵器入門,凡是進出的賓客都需要實名登記,且隨從也都不許帶,也就是說,除了達官貴客,這容宅之內,便只有容三爺的人。

  酒過三巡,容探便有了醉意,他的手指頭微微敲著桌子。

  依照他和容三爺的約定,在席上會有半屍突然闖入,並刺殺於他。只是假死容易,想要騙過范行之,卻沒有那麼容易。范行之與他jiāoqíng深厚,必定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所以容三爺選擇了半屍,半屍是嗜血的,容三爺會趁亂派人將他護送到內院,然後對外謊稱他被半屍所殺,留下給眾人看的,便是一具血ròu模糊的屍體。

  可是容三爺這麼狠辣的人,或許要的不是他假死,而是真亡。

  他倒是不怕死,只是不想死的太痛苦,難看。而且他既然要死,也要拉上一個墊背的。以他一命換容三爺一命,倒也不虧。容三爺這樣的人,即便放的了李牧一時,恐怕也不會放李牧一世,李牧作為容氏正經的少主,容三爺一日不除掉他,恐怕一日不會心安。他不能讓李牧後半生都活在躲躲藏藏里。

  想到這裡,他似乎有了更多的勇氣。

  他殺容三爺,不止為了老師傅和蘇翎他們,更是為了李牧能一世平安。

  也罷,他這一輩子,本來就一直是為了保護李牧而活著的替死鬼,為他而死,或許也就是這一生的宿命。

  只是眼下他還不能殺容三爺,他需要朱笄急需的解藥。

  “三叔,”他舉杯靠近了容三爺,笑道:“我敬三叔一杯。”

  然後他面向眾人道:“我在都城的時候,時常接到我爹的來信,信上常夸三叔賢德,要我多像三叔學習。只可惜我頑劣,沒學到半點皮毛,以後還要仰仗三叔多多指點。”

  “你我叔侄,不用這樣客氣。”

  容三爺風流倜儻,面若chūn風,與他gān了一杯酒。容探一飲而盡,就在那一剎那之間,一支箭倏地穿過賓客直朝他she了過來,只差一毫,擦著他的肩膀飛了出去。

  他吃痛叫了一聲,手裡的酒杯摔碎在地上。

  “有刺客!”

  席上登時大亂,范行之一把掀了酒桌,用酒桌擋住了他和容探。他抓住容探的手,容探慌道:“我沒事!”

  “是半屍!”人群里有人大吼一聲。行屍之禍是何等慘烈,眾人都親眼見到,在他們眼裡,這半屍比一般行屍更為可怖,人群里開始四散逃竄,聽見容三爺大喊道:“保護兩位公子!”

  容探心下一驚,知道自己不能連累了范行之,用力一推,便將范行之推離了自己,自己則一把抓住了旁邊容三爺的衣袍:“你果真要置我於死地!”

  “你不死,我心難安。”容三爺說著用力將他一推,自己就爬了起來:“你還不快跑?”他冷笑。

  院子裡亂作一團,大家都在四散逃竄,壓根分辨不出那些半屍在哪裡。范行之一把抓起容探的手,就隨著人群往外跑。容三爺怒道:“怎麼沒能一箭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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