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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她仍不說話,梅鶴鳴不禁猜疑起來道:“莫不是你不想嫁爺?”宛娘這才抬起頭,冷冷的道:“嫁娶之事跟你我有何gān系,爺如此抬舉,我生受不起,還是免了吧!”說完。扭身就要往屋裡去。

  宛娘一句冷言,把梅鶴鳴的脾氣激了起來,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把扯了回來,喝道:“如今被爺寵的越發連個規矩都沒了,爺在這兒跟你說話兒呢,你去哪兒,你剛頭的話什麼意思,跟爺好生說明白?”

  宛娘被他捏住手腕動彈不得,只得回身看著他,卻不說話,兩人對視半晌兒,梅鶴鳴仿似明白了些,沉聲道:“難道你要做爺的正頭夫人不成?”

  ☆、64

  宛娘瞧著氣憤不平的梅鶴鳴,心裡也是無奈,大約在梅鶴鳴心裡,覺得娶自己當個二房已是天大的恩典了,甚至這個二房沒準還要跟他家裡做一番鬥爭才行。

  梅鶴鳴沒錯,這個時代就是如此,婚姻最基本的條件是門當戶對,自己跟梅鶴鳴別說門當戶對了,根本就天差地遠,更何況,即便他娶自己當他的正頭老婆,她也是不願的,寧死不願,這不是尊不尊嚴的問題,這是她的底線,跟那麼多女人共享一個丈夫,她死也做不到。

  可這番話如果她說給梅鶴鳴,肯定會被他以為自己瘋魔了,所以說,他們兩個之間自來就隔著萬丈深淵,他走不過來,她也邁不過去,讓他放手他不qíng願,就這麼認頭的跟著他,怎麼跟,當他眾多小老婆中最寵的一個,然後等他厭了煩了,一腳把她踹開,倘若生了孩子,恐怕連孩子都不是她能養的,那種境地,宛娘想想都不寒而慄。

  梅鶴鳴見她身子略瑟縮一下,不禁心疼上來,說起來,有什麼大事,宛娘自己也該明白,以她的身份,當他的二房,尚要費一番周折,好在有祖母在,祖父父親那裡即便不應,他求了祖母,若宛娘有了他的子嗣,此事便容易多了,自己也沒有續弦的心思,宛娘這個二房還不跟正頭夫人一樣,他如此為她費盡心思計算,她還要如何。

  梅鶴鳴臉色緩了緩,溫聲道:“宛娘莫跟爺鬧了,若你有個正經出身,爺恨不得娶你當個正頭夫人呢,只可惜……”說到這裡頓住話頭,卻沒說下去。

  宛娘冷笑一聲道:“只可惜我不僅沒有個正經出身,還是個死了丈夫的寡婦對不對?梅公子,梅大爺,這些你早知道的不是嗎?莫說什麼為我打算的話,我宛娘生受不起爺這樣的大恩,配上不上爺的高門第,倒不如從此撩開手去,省得為難了爺的處境,倒是宛娘的罪過了。”

  宛娘說的這些話,簡直字字刺心,梅鶴鳴頓覺,自己這些日子的心意都打了水漂,宛娘心裡哪有半點替自己想過,若她替自己想了,就不會說出這樣令人冷心冷qíng的誅心之言,撩開手?她終還是惦記著這個,卻把他梅鶴鳴想成什麼人了,他這裡可以任她想怎樣便怎樣的嗎。

  梅鶴鳴臉色yīn沉,眸光里隱隱顯出戾氣他,緩緩站起來道:“撩開手也是爺說了算,既你滿心不樂意當主子,從今兒起,你就當奴婢吧!來人剝了她的身上的衣裳簪環,帶她去外院的灶上使喚。”

  吳婆子在外聽了半晌,越聽心裡越撲騰,心裡暗道,這才好了幾日,怎的又鬧起來了,聽得宛娘那一句一句話,跟刀子一樣尖,吳婆子就知壞了,她們家爺可最聽不得這句撩開手,偏奶奶次次說出來刺爺的心,這回爺可真是費盡心思替奶奶打算了,如此不識好歹,也難怪爺要發作起來。

  聽得屋裡吩咐,吳婆子忙走了進來,知道爺這些話不過是激怒之言,平常疼的心肝兒一樣的人兒,怎捨得發落到外院的灶房裡頭去,自然更不會去剝宛娘的簪環衣裳,悄悄扯了扯宛娘的衣角,示意她說兩句軟乎話兒,爺那個秉xing,是個最吃軟不吃硬的,如此也不過是想bī著宛娘服個軟罷了。

  哪想宛娘卻不理會,自己動手把頭上的金絲髻兒摘下來,扔到炕桌上,花翠,簪子,耳墜子,手上那個爺給的暖玉鐲也腿了下來,放到炕桌上,身上的織金羅裙卸去,進去裡頭不知哪兒尋出一件青布衫裙套在身上,散開的頭髮隨意挽成個髮髻,用巾帕裹了。

  她每拿下一件首飾或脫一件衣裳兒,梅鶴鳴的臉色就沉一分,至她換了裝扮,梅鶴鳴的臉上已經黑沉如墨,何曾見過如此不識好歹的婦人。

  梅鶴鳴咬著牙道:“你qíng願當個粗使的丫頭,也不樂意當二房夫人,真真犯賤,爺今兒就成全了你,帶她下去,既她自己樂意,告訴外院的管事婆子,莫再當她是個主子,只當個奴婢使喚便了。”

  聽了他的話,宛娘心裡倒自在了,這樣也好過彼此折磨,什麼時候是個頭呢,她倒希望梅鶴鳴對她壞些,再壞些,這樣她便不會動心,對這男人動心,將來的下場可想而知有多悽慘,她不能讓自己淪落到那種境地,她不樂意當他籠子裡豢養的金絲雀,她要自由,她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和人生,即使在這個男權社會,她也要拼盡全力爭上一爭,大不了就是一死唄!也沒什麼可怕的。

  宛娘看都沒看梅鶴鳴,轉身走了出去,吳婆子瞄了自家爺一眼,急忙跟了出去,本來想著兩人都在氣頭上,說的話做什麼准,勸著奶奶到旁的屋子裡想明白了,哄的爺歡喜了,關上門還不就過去了。

  哪想宛娘卻當真執拗起來,出了角門,自己真往灶房院裡去了,到了灶房院裡,哪有人真敢使喚她,即便聽說爺的吩咐,也不敢慢待與她,可著這個宅子裡的婆子奴才丫頭,哪個不知這位是爺的心頭ròu,上回抽了一鞭子,就把爺心疼了好些日子,這會兒雖惹了爺,發落過來,不定明兒又好了,誰給她小鞋穿,趕明兒還能有好嗎。

  宛娘自己心裡也明白這些人的想法,她也不為難她們,尋了灶房裡一處不礙事的角落,坐下愣愣發呆。

  吳婆子見她鐵了心不迴轉,只得悄悄的把灶房管事拽到外頭,聲囑咐了幾句,才嘆著氣去了,進了屋只見炕桌上,剛頭奶奶卸下的首飾簪環,一股腦被掃在地上,七零八落的,旁的還好,想起宛娘手腕上那支暖玉鐲,忙低頭找了找,白等在那邊的椅子腳上找到了,卻斷成了齊齊整整的兩截,真可惜了這樣的好東西,尋個帕子包了,放到炕桌上,小聲的勸道:“奶奶不過一時糊塗了,回頭想明白了,便知自己錯了,爺莫真惱了。”

  梅鶴鳴冷聲道:“她不糊塗,卻是我糊塗了,寵了這麼個沒心肝的婦人,虧了我還巴巴的要娶她進門,她卻是個自甘下賤的。”

  吳婆子知道這會兒說什麼都沒用,暗暗嘆口氣,讓丫頭收拾了屋裡的東西的,捧了茶上來,剛要退出去,被梅鶴鳴叫住,只看著她,卻一字不言。

  吳婆子忽然明白過來,爺這是抹不開面子,想來要問奶奶的事呢,這是心裡惦記著呢,便道:“奶奶不過在哪裡坐著罷了,老奴已jiāo代下去,底下那些管事的婆子,必然不敢使喚奶奶的。”

  梅鶴鳴揮揮手讓她下去,自己心裡都氣自己,怎就如此心軟,嘴上說的那般狠,這才多一會兒,心就軟了,抬頭瞧了瞧桌上那兩截的暖玉鐲,拿起來瞧了半晌兒,想起戴在宛娘手上的光景,心裡又軟了軟,又想到宛娘怎就生了這麼個軟硬不吃的xing子,好跟歹都分不出了,把他一片心盡數擲在地上,不覺又氣上來,把那鐲子扔到桌上,起身出去,走到門邊上,回頭瞧了瞧,又轉腳回來,把那兩截的鐲子放到懷裡,才出去了。

  剛出了二門外,正遇上隨喜兒來報說:“周大人跟孫大人來了,在前頭花廳里候著爺呢。”

  梅鶴鳴便往花廳這邊來,一進來,周存守迎頭便是一揖到地:“哥可要救救兄弟才好。”梅鶴鳴忙扶起他道:“你我親厚兄弟,何用如此大禮,什麼事只管說便是了。”不想周存守倒是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一旁孫元善聽著著急,索xing替他說道:“周二哥在陳官兒哪兒吃酒,許下了要給那個陳官兒做個生日,說要大擺三日流水席,請一班子小戲,好好熱鬧幾日,原說在他府里,不想被二哥家裡的幾位嫂夫人聽見信兒,合在一塊兒,不許二哥在府里替那陳官兒做壽,二哥先頭已許下了願,如今兩邊都不敢回去,在小弟哪兒躲了兩日了,小弟那個府里不大體面,尋常吃酒取樂還可,真擺正經的酒席卻不成的。”

  梅鶴鳴一聽,哪還有不明白的,周存守是想借自己這裡,給那陳官兒做生日,梅鶴鳴如今正心煩,想找酒吃,加上跟周存守的jiāoqíng,哪會推拒,便應道:“這有什麼,我這裡人手地方都是現成的,只在那邊院裡的空地上搭上個戲台子,便萬事妥帖了。”

  說著問了確切的日子,竟是明兒,梅鶴鳴不禁搖搖頭對周存守道:“不成想你倒是個現上轎現扎耳朵眼的。”

  周存守嘿嘿一笑道:“我這不是沒法兒了嗎,兄弟後院那幾個,平日裡還算賢淑溫良,只這一回不知怎的勾連起來,卻把兄弟弄的好不láng狽。”

  孫元善道:“不是二哥成日長在陳官兒哪兒,連府門都不認了,想必嫂夫人們也不至於如此一致對外。”

  梅鶴鳴心裡暗道,自己比之周存守,可不是天地之別嗎,偏宛娘還要跟他彆扭,想著好生讓她在灶房院裡待上兩日,待想明白些,自己再把道理說與她聽,說不得就好了,也該冷上兩日,讓她知道自己的脾氣,心裡存個怕字,日後才好轄制與她。

  梅鶴鳴這時是怎樣也沒想到,只這兩日功夫,宛娘便又逃了出去,這一回,任把青州府翻了個,也再尋不見宛娘的蹤影,這個怕字卻實實在在的落在了自己頭上……

  ☆、65

  周存守一見梅鶴鳴應了他,哪裡還坐的住,忙忙的就告辭去了陳官兒那兒邀功,孫元善卻留了下來,覷著梅鶴鳴的臉色,瞧出今兒心裡定是不大慡快,剛頭來時,聽見兩個小廝私下裡,說跟內宅里爺跟奶奶有些不虞之隙,想是不合了。孫元善忽想起夏寡婦托自己的事,倒不如趁此機會勾了他去夏家吃酒,或可成事。

  想到此便道:“橫豎無事,不如小弟做東去外頭吃酒樂一日,權作個消遣豈不好?”梅鶴鳴這會兒正不知該如何,若回內宅,宛娘不在,有什麼趣兒,有心去瞧宛娘,她又在灶房的院裡,那邊人來人往,丫頭,小廝,婆子,眼巴巴的瞅著,著實也拉不下這個臉去。

  再說,宛娘把話說的那樣狠絕,自己若這會兒過去,定然被她拿住,日後更拘管不住她的xing子,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內宅妻妾便是愛寵,也該有個度,萬不失了分寸,若長此下去,自己在府里還有什麼威信可言,傳出去說他堂堂梅公子被個婦人挾持住了,這體面可都要不得了,倒不如現跟孫元善出去吃酒耍子,也解解心裡的煩悶,便點頭應了,跟著孫元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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