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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娘道:“用他們打什麼樣兒,我自己來就成了,不就打鞦韆,待我打個立著的給你瞧。”梅鶴鳴不禁挑了挑眉,這麼些日子來,哪裡瞧見宛娘爭qiáng好勝的出過頭,這會兒倒真正像個十七八的小丫頭了。

  遂笑道:“你仔細著,若從上頭摔下來,可要摔斷了腿兒的。”宛娘心話兒這梅鶴鳴也太小瞧自己了,合著,她在梅鶴鳴眼裡就是連鞦韆都不會打的廢物,只知道吃喝做針線的蠢婦人,越發起了好勝之心,也不用人幫,扶著鞦韆索便站了上去,前後試著悠了兩下,結實非常,便用力dàng了起來,一下比一下高,引得下頭的小丫頭一個個拍手叫好,裙帶衣袂隨風飄起來,好看非常。

  宛娘只覺自己仿佛飛起來一般,dàng到高處,能看見牆外遠處的街景,故此越dàng越高,梅鶴鳴先開頭也有些被這樣的宛娘驚艷到,何曾見過如此鮮活靈動的宛娘,鞦韆仿佛為她cha上了翅膀一般,梅鶴鳴甚至有種錯覺,或許他一錯眼的功夫,宛娘就會飛的不見蹤影,可後來越瞧越有些驚險,忙要她停下,剛出聲,宛娘那裡手一滑,人就直直飛了出來。

  梅鶴鳴唬的心跳都快停了,一躍而起把她接在懷裡,臉色難看非常,扭頭吩咐:“把這鞦韆給爺拆了。”

  宛娘緩過來忙道:“不許拆。”梅鶴鳴哼一聲:“縱然不拆,以後也不許你再打,剛才險些把爺嚇死,不是爺在這裡,你這條小命就丟了。”抱著她逕自出了花園兒,回到屋裡耳提面命了半天,直到宛娘應了他,再不打那鞦韆才罷了,第二日,鋪子裡來了什麼大主顧,梅鶴鳴吃了早上飯便出門去了,宛娘做了會兒針線,忽見吳婆子進來道:“后街上夏家使過來兩個小丫頭,說他們府上花園子的玉蘭花兒開了,他們家主子姑娘選了好的,讓送過來給奶奶戴著玩呢。”

  宛娘一怔:“我也沒見過她們家姑娘,巴巴的送得什麼花過來。”吳婆子yù言又止,想了想還是不說的好,省得奶奶聽了心裡頭膈應,又惹出什麼事來,暗裡也不禁焦心,這才好了幾日光景,怎的爺又跟后街的夏寡婦勾連上了,莫不是真瞧上了那個不正道的寡婦了……

  ☆、63

  宛娘想了想道:“你把那兩個送花的丫頭喚進來我問問。”吳婆子便出去把那夏家使來的兩個丫頭引了進來。

  宛娘這一瞧,竟是兩個才十二三的丫頭,額發齊眉模樣兒倒都極水靈,一人手裡提著個竹編的籃子,裡頭滿滿兩籃子玉蘭花,顯見是新摘下的,花瓣上還掛著露水呢。

  宛娘便問:“你們叫什麼名兒?”右邊一個丫頭伶俐嘴巧,脆聲道:“奴婢翠巧,她叫翠蘭,是我們主子姑娘跟前使喚的,今兒我們家姑娘瞧著園子裡的玉蘭花開的好,便讓摘了些給奶奶送些過來戴著玩也好,賞丫頭們也好。”

  宛娘聽她說話極清楚,便讓吳婆子去後頭拿了兩塊銷金的汗巾子給了兩人道:“勞煩你們家主子惦記了,回去替我謝謝你們家姑娘。”又讓丫頭從點心盒子裡揀出兩塊玫瑰餡兒的蘇餅來打發兩人吃了,才放了她倆回去。

  這倆丫頭也沒想頭一回來這裡,就得了這些好處,回到府里,夏金玉正巴巴的等著呢,見她兩人進來才道:“怎去了這大會子功夫,倒讓我好等。”

  翠巧忙回道:“只因那位奶奶和善,賞了我們二人兩塊汗巾子,又揀了兩塊點心與我倆吃了,才放回來,故此耽擱了些時候。”

  夏金玉道:“這麼說來,她很是和善的好xing兒了?”翠巧道:“可不是好xing兒,說話輕聲細語的,溫溫柔柔的,聲兒都不大呢。”

  夏金玉忙又問:“她模樣如何?”翠巧道:“論起模樣兒,奴婢瞧著倒尋常,穿的很是素淨,倒顯得ròu皮比旁人白淨些。”

  夏金玉這才略放了些心,今兒使人過去也是沒法兒了,夏金玉早聽說梅鶴鳴慣有個風流名聲在外頭,那日在自家門樓上,瞧見他頭上戴了一頂卷檐青羅帽,身上一件青潞綢褶子,打馬從門前過,生的好個jīng神體面的樣兒,坐在高頭大馬上,腰背挺直,魁梧健壯,想來定是個帳中英雄,不似她招的那個死鬼窮酸儒,驢糞蛋兒一樣,就外頭光溜,一上炕沒弄幾下就不中用了,卻還是個短命鬼兒,丟下她不到二十就守了寡,一個人整夜裡孤枕寒衾的,多咱是個頭。

  雖說常跟外院的小廝偶爾廝磨廝磨,也總不是個長久之計,自打那日見了梅公子之後,倒生出了個另嫁的心思來。

  心裡計算著,縱然梅府里的門檻高些,橫豎她也不是想嫁給他當個正頭老婆,不過想尋個終身的依靠,等將來爹娘百年之後,也不至於被人生欺負了去,便不把她納進去,在外頭掛了梅公子的名兒,也算有了主兒,現成的有個例子,他們前街的王家巷不就是梅公子一個外宅嗎,如今梅公子連正經梅府都丟下來,只在這裡跟那個叫什麼宛娘的寡婦過活,自己也照此例便是了。

  想世上這男人哪有個不沾腥的,她瞎心思勾幾回,哪有不成的,待做成了好事,再謀其他,便也不難了。

  夏金玉存了這個念想,只苦於沒個由頭,趕上她家跟劉茂才打官司,掃聽的孫元善跟梅公子頗有jiāoqíng,又是個愛財的,便許了孫元善銀錢好處,指望他幫忙了了官司,順便引見了梅公子,以償心愿。

  哪想官司是了了,可梅公子那兒卻連個音信兒都聽不著,她尋人問了幾次孫元善,孫元善只說:“如今梅公子正著緊王家巷的這位,旁的風月心思便都沒了。”倒是給她出了個主意,讓她走走梅公子這個新寵的門路。

  夏金玉心思伶俐,一聽哪還有不明白的,橫豎是前後鄰,常日來往也說的過去,等熟識了,兩下里走動起來,哪會遇不上梅公子,遇上來再勾上手還不容易。

  故此今兒見園子裡的玉蘭開的好,便打發身邊兩個丫頭過去先試試深淺,探探這寡婦是個什麼樣的秉xing,這會兒聽了,心裡越發放下了,那麼個姿色尋常的婦人,都能得梅公子的寵,憑自己的容色還不更容易了。

  對著鏡子照了半天,琢磨著怎生想個由頭,跟那個宛娘速速來往熟識了才好,忽想起過兩日三月初六正是自己的生日,不如下個貼兒邀她過來坐坐,便不相熟,街坊鄰居間也該有個禮兒,思及此,卻不著急了。

  再說兩個小丫頭打發回去之後,宛娘越想越覺得這事不對頭,她在這王家巷裡也不是剛住下,前後也有幾月了,怎的前頭不見后街這夏家來走動,今兒送什麼花兒,便問吳婆子:“這夏家是個什麼人家?家裡都有些什麼人?”

  吳婆子心裡想著點點她也好有個防備,便道:“夏家是做綢緞布匹買賣發的家,這位夏老爺膝下無兒,只得了一個姑娘,招贅了個女婿,不想死了,如今就一個守寡的姑娘在身邊呢,就是今兒這兩個丫頭嘴裡的主子姑娘。”

  宛娘一聽不禁皺皺眉,怎麼又是個寡婦,想起自己的前事來,心裡暗道,難道梅鶴鳴跟這個夏寡婦有些什麼?不然,她怎想起給自己送花了。

  正想著,不妨梅鶴鳴撩開簾兒進了屋,見那邊案頭一籃子的玉蘭花,不禁訝道:“咱們這宅子裡卻沒種玉蘭,這是從哪兒來的?”

  宛娘道:“是后街夏家的姑娘使人送來的。”“夏家?”梅鶴鳴一愣,不禁皺了皺眉,如今想來,倒有些後悔管了夏家這檔子閒事。

  官司是了了,那夏家老頭卻三五日便下帖兒來邀他過去吃酒,說要表謝意,他已推了幾次,聽孫元善的意思,那夏老頭想著讓自己納了他家閨女,說把他夏家的房子產業都做成他家姑娘的嫁資呢。

  打量他梅鶴鳴是那等貪財的人嗎,他夏家那點兒產業,他還瞧不上眼去的,再說,如今跟宛娘好容易順遂了,只等再有個喜信兒,便萬事圓滿了,哪還有心思惦記旁的婦人。

  只不過宛娘這名份,終究不是個事,如今便這麼囫圇著過,等將來有了孩子可不妥當,怎樣也要有個正經名份才像話,這事等私下裡再跟宛娘慢慢說,說通了道理,想必她也就應了。

  倒沒把夏家當回事,坐到炕邊上,端詳宛娘半晌問:“今兒的藥可吃了?”宛娘一聽藥便有些不耐煩起來:“如今我又沒害病,成□著吃那些苦藥丸子做什麼?”

  梅鶴鳴輕笑一聲道:“怎的沒害病,宛娘莫不是忘了,再過年爺可都三十了,連個子嗣都還沒呢。”

  宛娘一聽臉色微變:“我這些日子吃的那些藥……”梅鶴鳴笑道:“是孫郎中家傳的千金方,求子最最靈驗的。”

  宛娘蹭一下站起來,心裡忽然明白過來,怪道他這些日子gān那事的時候,頗有規律,三五日才來纏她,一纏就是一宿,事畢也不出去,就那麼抱著她睡,敢qíng是想讓她懷孩子呢。

  梅鶴鳴見她神色不對,臉上yīn了yīn,聲音也沉下來:“宛娘仍不想生養爺的子嗣嗎?”

  宛娘定定看著他,心裡跟燒開了的水一樣上下翻滾,燙的她異常難過,生孩子,他說的好,她怎麼生,真當她不明白呢,這古代最講究什麼嫡庶,嫡出就是正頭老婆生的子女,庶出是那些小妾姨娘生的孩子,雖爹是同一個,地位卻天差地遠,況,自己算他什麼人呢,一個寡婦,一個外室,她若真懷了孩子,那個孩子的一生的命運都可能是悲劇,與其那樣,還不如不生,可生不生是她能說了算的嗎,這才是現實。

  梅鶴鳴見宛娘一張小臉兒從紅轉白,不免心裡一軟,拉著她的手摟她在自己懷裡道:“爺知道你想的什麼?爺也正想跟你商量,倘若有了孩子,你便要有個名份才好。”

  “名份?”宛娘抬頭看著他,抿著嘴不說話,梅鶴鳴道:“爺早想好了,下個月就尋個huáng道吉日,爺好生在府里請三天喜酒,把我的宛娘正兒八經納進府里,日後讓府里人都稱一聲二娘,數著你最大了。”

  宛娘聽了,推開他站起來,走到對面炕上坐下,心裡忽覺自己很是可笑,這麼多日子來,都還自欺欺人的過著,真以為梅鶴鳴就守著她一個人下去了,名份?二娘?說白了,不還是做小嗎,跟那些女人姐妹相稱,同時伺候一個男人,倘若將來梅鶴鳴續了正頭老婆進來,她也要磕頭敬茶,做小伏低的喊一聲大姐。

  梅鶴鳴哄了她這些日子,也不過仍貪戀著新鮮罷了,或許,如今這新鮮也快過了,后街上不是有了個夏寡婦嗎?

  梅鶴鳴見宛娘不吱聲,以為她怕府里其他那些女人,柔著聲音安慰道:“你別怕府里那些女人,有爺在,哪個敢欺負你,爺扒了她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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