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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贏了。走吧,孩子。”
沈孟枝垂下了劍,目光閃爍,盯了他片刻,隨即轉過身,向門口走去。
魏鈞瀾看著他毫不猶豫離去的背影,忽然掙出一絲力氣,喊他:“孟枝。”
沈孟枝一頓。
魏鈞瀾長長地嘆了口氣。
“快點去封靈吧。”他眼底帶著隱約的笑意,吐出最後幾個字,“……封靈城,要變天了。”
最後一字隨風而逝,鮮血流盡,氣息斷絕。
……
屋門被猛然推開。
正在對峙的人齊齊望來,徐允立刻道:“沈公子……”
他的話音頓住。他看見沈孟枝半身是血地走了出來,而屋裡,那位大秦的丞相屍身無知無覺地倒在了冰冷地面上。
驚變令所有人怔在當場,沈孟枝卻沒有一刻遲疑,視若無睹地往前走去,同時冷淡開口:“殺了他們。”
這一聲命令仿若重錘,重重擊在每個人心上,刀劍聲頃刻響徹行宮。
徐允護著他從守兵的圍攻中沖了出去,兩人飛快上了馬,沈孟枝匆匆道:“告訴徐瑛,主將已死,立刻攻下樑溪,隨後去封靈匯合。”
徐允一愣:“那沈公子你呢?”
沈孟枝攥緊了韁繩,強壓下心中越來越不好的預感。
“我現在就去封靈。”他道,“去找楚晉。”
作者有話說:
楚危,速援!!!
第163章 千古&mdot;提筆書不盡,皆付笑談中
飛鳥周回,於山南展翅,掠過萬里長空。
楚晉目光追隨著盤桓的飛鳥,直到目及遠方,再也不見蹤影。
從梁溪一別,已經過了十日。日夜兼程,不斷行進,連給人的書信也未來得及寄出,思念綿長,甘澀參半,卻不得紓解。
身後傳來輕微的響動,他略略側過臉,看見了悄悄靠過來的聽夏。
“我們不能等了。”聽夏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他看著山坡下廣闊的封靈城,但很快又放鬆下來,“師兄那兒有徐瑛他們,拿下樑溪只是早晚的事情,他們肯定後腳就來找咱們啦。”
他們已經等了很久。每多等一分,封靈城的防衛便會加固一分,想要攻下也會更加困難。
已經到了這一步,就不能再前功盡棄。
這樣的事攝政王自然也清楚。聽夏知道他在等誰,絞盡腦汁地想讓他放寬心:“要不這樣,你把封靈打下來,作為禮物送給師兄,給他一個驚喜!”
話音剛落,他腦袋上就挨了一下,“哎喲”一聲。
楚晉收回手,無聲地笑了笑。
“走吧。”
馬蹄自山坡滾滾而下,數千精兵如颶風襲掠,氣勢浩蕩,往封靈城而去——
兵分四路,奇襲封靈。
……
楚觀頌死守梁溪城調用了大半兵力,卻不想他一心要防的人早已繞道梁溪,提前數日抵達了還未完全防備的封靈,從四面攻破了城防,直逼宮城。
在封靈的數年,楚晉早已摸透了城中攻防薄弱的位置。他帶來的人都是熟悉城中地形、以一敵十的心腹,不消半日,封靈城便徹底淪陷。
塵土飛揚,黑鬃馬躍過內宮宮門,在韁繩的牽引下逐漸減速。
守在宮門口的侍衛望著從宮道盡頭緩緩騎馬而來的人,如臨大敵,心驚膽戰地握緊了手中刀劍。
駿馬之上的俊美男人在滿地屍體中如履平地,烏黑長髮高高束起,隨風揚動。英俊到近乎凌厲的眉眼中並沒有太多情緒,對擋在身前的守衛視若無物,平淡到仿佛這只是一次尋常的進宮召見。
但是——
負責防守內宮的侍衛長額前布滿了冷汗。
他知道,對方能安然無恙地來到這裡,說明內宮以外、乃至全城的防線,都被眼前的這個人攻破了。
風動捲起衣袍,他幾乎能聞見空氣中濃濃的血腥味。
這劇烈的刺激讓他繃緊了神經,侍衛長咬緊牙關,怒吼道:“反賊楚晉!擅闖內宮,再往前一步,殺——!”
白晃晃的刀刃亮了出來,排成一排,正對馬上的人。
馬蹄聲忽地停了下來。近在咫尺。
坐在馬上的人垂下眸,平淡的視線透過濃密的眼睫,輕飄飄地睨了他一眼。
這一眼讓侍衛長頭皮發麻。他心跳停滯,顫動不止的瞳孔中,清晰映出了對方臉上飛濺上的斑點血跡,還有長劍上滴落的濃稠血液。
天底下沒有如此令人恐懼到想要臣服的反賊。
那是大秦的攝政王。
“我不想殺人。”聲音淡淡響起,“你們退下,我去和陛下敘敘舊。”
*
一雙手按上了緊掩的大門,隨即,用力推開。
乍然滲漏的光線照亮了空氣中浮動的塵埃,日光逼退了七分冰冷黑暗,直直照到最深處,停在白玉台階前,徘徊不定。
腳步聲迴蕩在空寂的大殿上,楚晉神色如常,仿佛這只是一次例行的上朝奏事,不緊不慢走著,一直走到右側最首的位置,站定。
這是從前上朝時攝政王所屬的位置。
他左側的人換了數位,魏鈞瀾、李晟、楚戎……如今這個位置空了出來,他的身後也空蕩蕩再無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