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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陛下懂。」
一片赤子之心、並不擅長說漂亮話的少年語氣滿是真摯:「陛下懂,微臣很高興。」
他正這麼想著,突然聽見此時病房裡的少年以一種和他記憶里幾乎重合了的緩慢而真摯的語氣接著說道:「你不懂。」
???
病房裡陡然安靜了一瞬。
姜雲天站在最後,不由嘖了嘖舌。
是誰說工部侍郎不會說話的?
這不才輕飄飄的兩句話。
「不行。」
「你不懂。」
加起來才五個字。
但是比躺在病床上的中年男子方才怒氣升騰將自己說得氣喘吁吁的一連串話,殺傷力大多了。
顯然,中年男子也被氣到了。
他面上漲成了豬肝色,想也沒想地拿起一旁的一次性水杯朝李墨扔了過去。
「小兔崽子你長本事了,和老子頂嘴!」
真的是……很沒殺傷力。
但李墨到底是個「乖」孩子,看見朝自己飛來的一次性水杯,他眼神微微動了下。
在判斷出這個水杯也沒有多大殺傷力之後,就乖乖站在了原地沒有動。
楚深和卻是看得一股火氣冒了上來。
他兩步上前,冷著臉將李墨往自己方向拉了過來,將李墨拉得踉蹌了兩步。
李墨猝不及防被一股大力拉扯,幾乎是「迫不得已」、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然後,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緩緩睜大了幾分,表情肉眼可見地呆住了。
他嘴唇動了動,一聲「陛下」還沒說出口,就看見楚深和在唇邊比了個「噓」的手勢。
楚深和對著自己的工部侍郎緩和了神色,沒有再冷著臉。
他輕輕笑了笑:「叫我,楚哥。」
李墨神色後知後覺地湧起幾分激動,毫不猶豫地大聲叫了一聲:「楚哥!」
那語氣里昂揚的喜悅、敬慕之情溢於言表。
任誰都能聽得出來。
中年男子幾乎是立刻就臉黑了下來,實在是對比太過明顯。
他印象里幾乎都想不起自己兒子,用這樣充滿喜悅、孺慕的語氣喊他「爸爸」。
「你是誰?」他眼神不善地盯著楚深和。
楚深和都懶得和他說話,前面晏之遙說今日交給他處理。
因此,他抬起眼,朝晏之遙示意了一眼。
順著他的視線,李墨也朝晏之遙的方向望了過去,然後表情又呆了一下。
視線不住地在楚深和與晏之遙之間來回打轉。
他用著和方才差不多的語氣,猶豫了一下,喊了一聲:「晏哥。」
晏之遙點了點頭,眸子裡多了幾分溫度。
他走到兩人身邊,伸出手非常自然地在李墨肩膀拍了拍。
是一個帶著點安慰的動作,然後成功收穫了一枚亮晶晶的眼神。
落在最後的姜雲天也懶得去理表情憤怒的中年男子,他再次感到了一股微妙的被忽視的感覺。
他上前兩步,朝李墨打了個招呼。
然後,方才對著楚深和與晏之遙,雖然表情變化不太大,但整個人氣息肉眼可見變得喜悅、柔和、昂揚的工部侍郎,望向他後。
眼神倒是不陌生。
但是就好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視線幾乎只在他身上停頓了一秒,堪稱禮貌地點了點頭。
然後就回頭繼續盯著陛下了。
凎!
確定了,就是工部侍郎!
和上輩子一樣的不搭理人。
而……更加完全被忽視的中年男子狠狠地錘了一下病床邊的桌子,發出一聲響亮的異動,吸引幾人的注意力。
「你們是誰?為什麼無緣無故闖入我的病房?我要舉報你們!」
李墨反應極快地轉過身。
方才聽了連續十幾分鐘怒罵都沒回過一句嘴的少年此時面色嚴肅,語氣有些生硬地反駁道:「不能舉報。」
中年男子心一梗。
姜雲天氣笑了:「我也舉報一下你沒病裝病、搶占醫療資源。」
中年男子沒好氣地望過去,認出了姜雲天的身份。
本來準備反駁的話一時咽在了喉中。
姜雲天語氣微妙:「你也打算說我是庸醫,看不出你的病?」
中年男子被噎住了。
他是想這麼說來著。
但是姜雲天的身份有些特殊,對方站出來斬釘截鐵地說他沒毛病,那恐怕真沒人會信他。
畢竟,他為人蠻橫,在醫院裝作一副蠻不講理的無賴模樣。
卻到底是在首都長大的人。
在這個一片磚拍下來,砸到十個人,裡面得有一半人非富即貴的京市。
他的政治覺悟、政治敏感還是有一點的。
對方可是前不久剛救了R國首相的聞名世界的神醫。
他住院這幾天,也聽說為了姜雲天,世界各國的頂尖醫生齊聚。
聽說對方這段時間救了不少了不得的大人物。
那可都是些一句話就能讓他混不下去的大人物。
他是不敢得罪的。
因此,面對姜雲天這句質問,他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幾下,沒敢回。
但是,他還是有理由。
他朝李墨惡狠狠地瞪了幾眼:「姜醫生,你不知道我是心病,是被我兒子氣的。」
「我要是不住醫院裡,說不定哪天就被氣得腦梗,醫生要是到得不及時,我就死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