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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曜!」沈靈姝看得觸目驚心,當司馬燕的一拳揮打在了衛曜臉上,沈靈姝揮開了郎中要解開自己幞頭看傷勢的手,驚懼地站了起來。
馬球場的風沙漸消。
白面上緩緩留下血水,拳頭,衣服遍布黑血的衛曜終於站起了聲,身姿搖晃了下,只一瞬,又筆直堅定如松柏。
冷峻陰厲的一張臉,環顧四周。最後落在了沈靈姝所在的位置。
女娘似乎嚇壞了。
額上的血水凝結,眼眶微微泛紅,緊張地眺望著這邊。
看見了衛曜,朝著衛曜的方向奔跑了過來。
衛曜起身,也朝著沈靈姝的位置走去。
身後。
是司馬燕的手下圍著血肉模糊,陷入昏迷的司馬燕驚慌失措地喊著郎中:「來人!快來人!郎中!郎中在哪裡!」
沈靈姝驚懼地奔向了衛曜。頭上的幞巾搖搖欲墜。
女娘吸了吸鼻子。
還沒等開口。
便被身前人一把拽拉了過去。
力氣之猛,沈靈姝覺得自己手腕仿佛都要被捏碎了。
來不及呼「痛」。
衛曜漆黑的眸色,戾氣陰鷙。眸色濃郁地仿佛化不開的濃稠的血。面頰上的血珠緩緩從下頜滑下,滴落在衣領,濺出了一朵血花。
喑啞的聲蘊著怒火,盯著女娘面上的血紅,泛紅的眼眶幾乎目眥盡裂。
「沈靈姝,你為什麼偏偏學不乖?」
第六十七章
黃沙遮蔽天際。
姜貴妃遲遲不見回來通報的僕從, 便派遣了心腹僕從,前去宮庭詢問。得知了兩個僕從已經將沈靈姝帶走。
姜貴妃的心腹一路尋到了馬球場。恰好看見了裴曜抱著一個僕從模樣的人離開。
空氣中還殘留著血腥的味道。
馬球場上的貴子眾數,嘈嘈雜雜地從矮牆上的觀賞樓台中跑下來。僕從們也圍聚於一處, 還有提著藥箱的郎中不斷跑進馬球場。
形勢混亂又緊急。
一打聽。才知道, 原來竟是司馬燕在馬球場昏死了過去。
姜娘子的心腹錯愕。司馬燕的大名, 在關東無人不知。其人囂張跋扈, 又偏偏力大無窮, 一身蠻力。竟然也會有落敗昏死的一日?
姜娘子的心腹難以置信。
目光隨著離開的少年。無聲震驚:這里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
沈靈姝小心抬眼打量著衛曜的神情。
衛曜眉眼冷戾。鋒利的下頜緊繃於一條線, 帶著血漬的面龐, 更是寒如臘月天。讓人心生畏意。
自被衛曜訓斥了一聲。
沈靈姝不服氣。
明明又不是自己找事的, 怎麼能怪在自己身上。再說了,自己也還沒怪衛曜瞞著自己新傷的事呢。
沈靈姝認為自己沒有錯,但礙於衛曜冷怒著臉,只能小小聲嘀咕。
宮庭。
沈靈姝被放置在了坐榻上。
衛曜陰沉著臉, 放下了人便鬆開了手。
沈靈姝瞧見了衛曜身上的傷痕,血色凝固, 灰頭土臉, 看起來有些悽慘。
沈靈姝摸摸鼻子。「你……要不要先處理下傷口?」
衛曜冷笑:「你是在說我, 還是你自己?」
衛曜說著, 扯下了沈靈姝頭上搖搖晃晃的幞頭。
一頭烏黑濃密的發, 如舒捲的長畫捲軸, 鋪展開來。
女娘額上有一個不小的口子。凝固著黑色的血塊。
臉頰邊沾染的血水, 也早已乾涸。混著灰撲撲的塵土。活像是路邊的乞兒。唯有一雙水靈清澈的杏眸, 還在四處張望, 沒有半分反省過的意思。
宮廷中的僕從打來了溫水。
衛曜心中有氣。
無人知道, 在看見沈靈姝頂著一臉傷坐在馬背上望向他的一瞬間。心中是何情緒。是憤怒,是後怕, 是懼意……
衛曜不敢細想自己若是遲來了一步。
衛曜坐在四角香獸鎮壓的地毯上,背脊筆直冷峻,神情冷酷。單條胳膊撐倚在身後案几上,著入定旁觀的姿態。望著榻上的沈靈姝。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不打算理會沈靈姝。但也不敢離了人半步。
沈靈姝撇了撇嘴,自己拿了溫水盆旁邊的布帛。放入了溫水中,擰乾淨,自己給自己擦臉。
小副將拿了藥箱過來。
見到裡頭詭異沉悶,靜謐的景象。
放下藥箱,選擇到外頭候著。
沈靈姝面上灰塵被洗掉。露出了紅撲撲的臉蛋,白里透紅,細看似粉嫩的蜜桃。唯有額上的血窟窿猙獰存在。
沈靈姝又自己擦洗了手。
自己洗淨臉和手後,抬眼看衛曜。發現人仍舊冷著一張臉,默默盯視著自己。衛曜臉上也有灰塵和血跡。
「郎君……要不要擦一下?」沈靈姝想了想,還是率先示好。拿著溫熱的布帛,從榻子上,下到了地毯。往衛曜的方向挪了挪。
沒等衛曜回話,沈靈姝已經身體力行。徑直起了半身。半彎腰要替人擦拭。
沒等布帛落在衛曜面上。沈靈姝的手腕便先被衛曜抓住。
衛曜的鳳眸銳利而鋒利。帶著雪山之巔的冷蕭之意。
漆黑的瞳孔,宛若掉進便出不來的深淵之穴。
沈靈姝直直盯著半晌。眼睫眨動如蝴蝶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