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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靈姝輕嘆了聲氣。
搖搖頭,「你說的不對,人被打,都會痛。人又不是鐵,怎麼會不痛?光是親人打罵一句,皮肉之痛,也不及心頭之痛。痛了哭,又不是丟臉的事。」
沈靈姝沒敢問剛才的女子是不是司馬鳳的生娘。因為剛才的女郎下手,絲毫沒有留情。難道是司馬家教養孩子的傳統?
司馬鳳看起來也不過十五六歲。
沈靈姝頓了會,從袖中拿出了塊小油紙包,輕輕折開,從中取出了塊蜜糖塊。
迅速塞進了司馬鳳的嘴巴。
司馬鳳猝不及防,張嘴的功夫,將糖塊含了進去。
「嘴裡甜一下,心裡就不會苦了。」
沈靈姝笑。
說著,把女娘頭頂的花瓷拿起,「你偷會懶也沒事,既然你娘沒有讓下人看著你挨罰,就說明她也是允許你偷懶的。」
司馬鳳愣怔。嘴巴中的糖塊,不受控制地融化開。甚至來不及吐出來,便已經消融在嘴中,只剩下甜津津的甜香。
司馬鳳眼中打轉的淚珠,在錯楞間,自己掉落了下來。
胡亂拿手背抹開了臉上的淚珠,哽噎了聲。「……還給我,花瓶。」
沈靈姝「哎」了聲,也沒有任何拒絕。直接將花瓷重新放回了司馬鳳頭頂。「頂好了。」
司馬鳳:「……」
司馬鳳淚珠滾落得更急切,又急又怒地瞪看向沈靈姝。「你敢,這麼就放我頭上。」
「小祖宗,你這也不成,那也不成。真難伺候啊。」
沈靈姝雖將花瓶還給人頂在腦袋上,實際上雙手輕捧著花瓶兩邊。給人減輕重量。
司馬鳳惱意抬眼,能看見面前的人髒兮兮的一張臉,眼眸卻是亮晶晶。
垂眼看人,眉眼笑彎,眸子似是盛滿了汪溫泉。
明明貌不驚人,身子也不強壯,髒兮兮的一個僕人。眼睛卻好看得很。
沈靈姝幫人頂拿了片刻。就又重新拿了下來,放在了地上。
司馬鳳看見了,不滿。「誰讓你放下的。」
「祖宗,敢情不是你在拿著。你不吃力?」
司馬鳳被噎了一句。「我又沒有叫你幫我。這麼點東西都拿不住,逞能。」
說著又哼了聲。「草包。」
沈靈姝可不管人怎麼說,坐下來,自己給自己揉著酸痛的手臂。
「……我娘想要我學那些軟物,以後服侍燕哥哥。」半晌,一片寂靜中,司馬鳳忽然開口。她的背脊跪得不那麼筆直了,緩緩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伸出手抓住了落在自己裙擺上的槐花瓣,扯揉扯著。「但……燕哥哥不喜歡這種,燕哥哥跟給我說,他喜歡能和他並肩的女子,喜歡能扛得起刀,能和他一起闖蕩出一片天下的女子……」
沈靈姝摸摸鼻子,她坐得隨意,席地而坐。
「以後是你跟他過日子,也不是你娘跟他過……既是你喜歡的,你便按著自己喜歡的去做。嗯,莫要傷人的前提。你也是直白,如果你娘性子急躁了些。你就騙騙她,裝模作樣學點舞,討她開心,你也少受點皮肉苦……也不影響你練槍……」
「你竟然讓我欺騙我娘。你們中原人真狡詐虛偽!」司馬鳳一口咬定。張嘴斥罵。
沈靈姝眼神無辜,「你說這些,不是讓我給你出主意嗎。你不聽就罷,怎麼還給人扣帽子呀。」
「你就是虛偽!狡詐!反正你們男子,最後喜歡的都會是長得好看的!」
司馬鳳改跪為坐,抱著膝蓋。
把下巴擱置在膝蓋上,悶悶哼聲。
半會不見身邊人反駁自己。
司馬鳳微惱。抬起了頭,「你為何一句話不說!你心虛了!」
槐花從樹上隨風掉落,落在了人恣意後仰,撐手在地的男子身上。
人半眯眼,享受著落花的輕拂,微風送香。從衣領露出的一截修長的脖子,皙□□致,如同典雅漂亮的天鵝一般。
雅靜,而美好。
槐花落滿了人一身。
沈靈姝聞言,笑著睜開眼,露出潔白的小牙齒。狡黠一笑。「因為你沒說錯啊,我就是喜歡漂亮好看的東西。」
司馬鳳瞪眼。「你……」
「不過,不是這裡好看,要這裡也好看。」沈靈姝伸手指了指女娘的臉蛋,又指了指女娘的左胸口。
夏風吹刮而過。
沈靈姝被槐花迷了眼。往前一軀。本是輕輕隔空一指。指尖卻隨著風的推力,往前碰到了司馬鳳的胸口。
司馬鳳臉上一紅,瞪看向沈靈姝的眼,像是要把人生吞了一樣。
沈靈姝意識到自己現在男子身份,嚇得把觸碰在柔軟之物的手縮了回來。
「你……不要誤會,我說的是『心』。心地善良。」
司馬鳳瞪看了沈靈姝一眼。心臟之處。卻如戰鼓不歇。
「糖。」司馬鳳悄眼看沈靈姝。
沈靈姝剛開始沒聽清楚,「什麼?」
「我還要吃。拿出來。」司馬鳳抱著膝蓋。整張臉都埋進了膝蓋里,槐花落在人的頭頂,飄過還帶傷的面頰。
面頰艷紅如瑪瑙。
第五十九章
沈靈姝倒是沒有半分吝嗇。從懷中利落地掏出了包裹著蜜糖塊的油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