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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濟沉氣。「二娘沒做錯,只是如實稟之。無錯。」
沈靜姝抽泣著被柳姨娘和其他家僕拉扶到一旁。
沈濟沉臉囑咐:「拿家法。」「把夫人拉開。」
沈夫人怒目:「沈濟!你敢!」
沈濟:「今日大娘敢和王家人勾聯在一起!明日整個長安就能說沈家不知檢點,狼子野心!沈靈姝,你捫心問問,你對得起你的叔兄祖輩,對得起他們錚錚鐵骨傳承守護下來的沈家的世代聲譽嗎!你要讓以後的沈家世世代代的子孫都被戳著脊樑罵為反賊嗎!」
沈靈姝手背擦了下眼,淚珠成串,哽咽不成聲。輕推開沈夫人的手:「阿娘,你先離開……靈姝確實做錯了,阿娘,你不要哭……」
管事忠叔端來了「家法竹棍」。
沈濟取過。竹棍輕細,在空中揮舞,劃出來的痕如同竹鞭一般。
「沈靈姝,你可知錯!」
「女兒知錯。」
「錯何處?!」
「不該和王家人不避嫌,不該罔顧耶娘的苦心,不該不聽話亂跑……」
「伸出手!」
元日大雪紛紛,女娘跪得刺骨寒,咬牙伸出了已凍僵的雙手。攤平了,伸開掌心,朝上。
竹棍在空中發出泠泠破空聲。
「這一鞭,是懲你目無家訓,罔顧沈府世代先靈!」
「這一鞭,是你無知無畏,生事頑戾!」
「這一鞭……」
沈靜姝眸中含笑,在檐廊下看著竹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沈靈姝的掌心。
皮開肉綻之聲。
以往怕疼的女娘,卻一聲不吭,甚至沒有一下是蜷縮回手去。只是脊背挺得直直的。
眼淚成串地掉,卻沒有喊痛喊停一句。
沈夫人由著婢女扶持,背過了身去,早已淚流滿面。
旁邊的春桃和雲月看得心疼,泣不成聲,咬緊了牙關。
福允更是直接嗚嗚哭出了聲來,被管事忠叔拍了個腦門,才知道捂住嘴。
抽了足足二十下。沈濟才放下了家法。
沈靈姝的嘴唇已咬破。口水吞咽進去,帶著鐵鏽的腥味。雙頰慘白,杏眸紅通,沒有知覺的雙手更是連放下都艱難。
沈夫人難掩悲痛,要走向女兒,直起身卻一下昏了過去。
*
宮宴結束後的皇宮。
宮人收拾著蓮池裡的屍首。
晉皇后在宮宴散後,被晉皇帝斥責不成事,徹底奪了後宮中僅剩的權。
姜貴妃則在自己的宮中接見了遠道而來的表侄兒。
今年元日的宮宴,關東司馬氏只來了一個孫輩。送了幾箱子說是珍貴的藥材做賀禮。因姜貴妃剛失了心腹宮婢,而表侄又是人沾親帶故的外家人,遂晉皇帝破許了男子入后妃寢宮的規矩。留二人敘舊。
紫金香爐熏著暖香。
屏退了兩方宮婢。
司馬蛟為姜貴妃捏著皙白的腳。
情難自已落下一串串吻,卻被腳的主人輕踹開。
「男宴那邊查得如何?」姜貴妃輕給自己搖著蒲扇,香風襲入男子的鼻間,司馬蛟匍匐朝前,一雙痴眼直直望著美人榻上的美人。
「表姑,我查了,宮宴時,光離席的就有不少,王林兩家都有……」
姜貴妃認定兩人的竊語私話已被人聽去了。當時假山後便是有人。
當時兩人私談的位置是蕁園。
離開辦女眷宴席的慈延宮較近。再加上當時查看假山時,姜貴妃聞到一兩絲若有若無的女香。猜測是女眷偷聽到的可能性大。
但男眷那邊也存了心眼讓表侄去調查。
女眷這邊,因為是晉皇后的操辦的宮宴。晉皇后甚至排擠了她出名單,不許姜貴妃出入。
姜貴妃若是去詢,有點困處。實際上也確實如此,晉皇后忌憚她忌憚得很。聽著彩雲回來氣沖沖地回稟晉皇后竟派人趕了她出來。
姜貴妃也早有所料。
於是只能另尋下策。
女眷離席的不知真真假假,共有六位。
司馬蛟細細嗅吻著姜貴妃執拿著扇柄的手。卻遭人慾拒還休一般推拉開。
「表姑是懷疑沈家那個娘子?」當時司馬蛟也在場,而彩雲,便是他推下池子的。
這麼做,只是為了從晉皇后那裡得知女眷宴上誰離了席位。
「有沒有可能是其他宮婢?」
「宮婢可不會不知規矩。」姜貴妃輕撓著男子的下巴,眸子含笑,似在細思著什麼。
因為蕁園是被禁止入內。前幾年,死了晉皇帝珍愛的一個妃子。晉皇帝悲憤,將那裡封為禁地。所有人都不得入內。只有晉皇帝偶爾會進去緬懷思念。所以姜貴妃才會選擇在那裡和司馬蛟見面。
只有宮外人,才會誤闖進去。
司馬蛟握住了姜貴妃拿著蒲扇的手,纏綿撫揉著。眼神卻狠毒。「表姑,那我去解決了她。」
姜貴妃笑出了聲。笑了一會。抽回了手。只留了蒲扇在人手上。
「你是沒有瞧見,沈家的姑娘只是遭懷疑而已。千人求情的景象麼?」
姜貴妃笑罷,眼神柔嫵。「她還不能動。」
「暫且,留著她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