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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靈姝偷笑,指尖一轉,「也是。」
帶到了下一行名上來。
就這麼選了半柱香。
「好了,全長安的好郎君都死光了。」沈靈姝也沒耐心一個個挑下去,翻選了幾頁後,名冊子往案上一擱置,心思又到了聽戲耍樂去了。
林君熙還想給自己的兄長爭取一把。吹吹耳旁風。「說不定好郎君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呢。小娘子往周邊尋尋,說不定你一抬眼……」
沈靈姝一抬眼。
亭閣下的花林假山處,一抹青藍袖袍人的正好出現。
是林君熙的表哥,江明越。
江明越恰好路過,轉頭看見亭閣中的兩人,溫笑衝著亭閣方向微頷首。離開。
沈靈姝杏眸一轉,詢問。「君熙,你這個表哥,是江南人士麼?」
「自然。」林君熙捧著湯婆子道,「實話說,我表哥是因為不務正業,才被我姨母趕來長安念學呢。」
沈靈姝摩挲著下巴,「那麼說,以後也會回江南去嘍?」
「不出意外便是了。」家大業大,又是獨子,自得回去繼承。
沈靈姝望著花林,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林君熙多麼熟悉自己的閨友。「你……你該不會是打他的主意吧?」
「我表哥……可不是良人啊。」林君熙沒想要揭短的,但是眼看著自己好友入坑,這可不成。「他別瞧著他模樣俊,在江南吃喝玩賭樣樣沾,也就是被我姨母規訓,斷了私房錢,趕來長安交給我二叔管,才收斂了幾分性子。」
沈靈姝這才想起:林君熙的二叔林祭酒,就是國子監的主管官。懷安就是在國子監下設的太學念書。
沈靈姝又問:「人的品性如何?」
「性子是不壞。但你可別被表象所誆了。」林君熙還是不放心提醒。他這個表哥,聰明歸聰明,但總不用在正道上。被姨母總拿兄長做表率,學起兄長來竟也有模有樣。連二叔都能被誆騙了去。但也只是學給長輩瞧的而已。「我表哥,見賭走不動道,樗蒲雙陸①,擊鞠木射,若與他成親了,定是日日不著家。」
沈靈姝笑意盎然。「正好,他玩的那些我也擅手。」
林君熙錯楞。
*
江明越書本遮蓋著臉,坐在廊下搖椅,細聽風吹樹葉,爐炭火星噴濺的聲音。
書童蹲在旁邊托腮:「公子,你今兒好歹讀點吧。明兒夫子就檢查了。」
江明越懶洋洋:「明兒說。」
書童蔫兒巴巴:「公子偷懶要是被二家主發現了,咱們回江南就更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公子明明聰慧得很,卻懶得用勁。
長安有長安的繁華,但興奮勁兒一過,書童還是更想念他們江南風清水秀。尤其是,長安冬日……太冷了!
書童抖抖索索望著火爐邊又靠近了一寸。
忽聽輕細踩雪聲。
書童忽見公子臉上遮蓋的書滑下,而後身子立馬坐直。速度快得仿佛書童剛才只眨了個眼。
書童眼睛眨巴著。公子已經從搖椅上站起,又恢復了二家主面前翩翩然溫潤如玉的模樣。
這個狀態,書童只在公子初來給二家主留好印象,以及前些日子誤撞了個長安小娘子時見過。
書童轉頭。
正好看見了前些日子的小娘子。撐著把花青色油紙傘。一身藕荷妝花緞短襦半臂,下著荷花白蓮瓣紋飾長裙,披裹著鵝黃暖絨護頸披風。款款行步沐雪而來。
女娘面容如玉,唇紅齒白,雲髻簪子,玉石耳璫,腰間鎏金香囊,隨著步行,環扣悅耳。
一雙杏眸三分帶笑,七分蘊光。
書童看呆了。
長安的女娘和江南的女娘確實有點不一樣,少了幾分柔婉,卻多了幾分明艷。
書童痴痴望著。還沒待眨眼。
公子背手藏的書本就不偏不倚砸在頭上了。
書童:「……」
江明越端正了風姿,隨後大步從廊下出去。笑容如沐春風。「小娘子,是走錯地方了嗎?」
沈靈姝笑:「某是來尋江公子的。不知江公子何時有閒。靈姝想請江公子吃盞茶。」
江明越一楞。
旁邊拿著書側揉著腦袋的書童也是呆了下。似乎也沒想到長安的女娘如此豪爽,會直接邀約郎君。
「這種事怎麼能勞煩小娘子出口。前些日子我家書童衝撞了娘子,按理應該由我來請小娘子吃茶賠禮。」
一旁背鍋的書童:「……」
沈靈姝:「江公子難得來一趟長安。該由我做東才是。」
沈靈姝笑。「如果江公子有閒的話。聽君熙說,公子還要誦學太學的詩文……
「自是有時間。」
「那江公子的課業……」
江明眸光越發深情。「已背完。」
書童:公子您說假話的功力是越發爐火純青了。
*
沈靈姝邀約了江明越於崇仁坊頤瀾茶樓。
挑窗的雅間。正好能看見長安的雪景。
一樓堂下有說書先生在講著話本,醒木拍得一驚一乍,伴隨著其他雅間傳出的絲竹曲聲,別樣的熱鬧風味。
雅間位置是沈靈姝選的。
江明越微微訝異,和其他高閣貴女不一樣,這個小娘子挑選的吃茶的位置,倒是近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