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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窗外,還能看見沿街其他小鋪:梨花蜜、煎果攤、胡麻餅……煙火熱鬧。
在西北角,還有座賭坊。
江明越觀望了一圈。看見賭坊的片刻,桃花眼遂眯了起來。不動聲色遠離窗邊。
沈靈姝點了花茶。
女娘今日著芙蓉間色襦裙,薄施粉黛,唇染口脂,頭上雲髻,耳璫輕巧。明媚清柔。巧妝梳扮,卻不顯張揚過耀。
書童和春桃在門外守著。
書童站得筆直筆直,悄悄斜眼看旁邊的春桃。沒想到連長安大戶人家的小婢女,也水靈漂亮。
春桃則是沉著臉,一邊懶得掃眼小書童,一邊悄悄豎著耳朵試圖偷聽裡頭講話。這個江公子上一次第一次見面,就書誤撞了他們娘子的腦袋。雖然人長得倜儻。但是呢,前有林小郎君美玉在前。再加上春桃也聽了林小娘子說的話,知人原來在江南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真不知為何娘子聽了那些話,反而會要同人一併吃茶。還是他們娘子主動邀約的人。
茶樓里還算熱鬧。
堂下說書先生的話,聲調抑揚頓挫,說書情節一波三折。
旁邊書童已經聽得入迷。面上神情隨著說書先生的聲調,變化起伏。兩側的手更是激動地捏緊成拳。
春桃和自家娘子沒少來這裡。
娘子貪玩的性子,長安各坊酒肆茶館,幾乎都走遍了。
說書的故事,春桃也聽得耳朵快起繭。
只不過娘子著女裝,又特意梳妝打扮來,還是頭一回。這讓春桃瞧著那江公子,越發的不悅。
春桃正想著。忽見一人進了茶樓來。
此人身量極高,英朗冷峻,穿著戎裝,墨發木冠。
走入茶樓,跟其他人群格格不入的氣質。好似是生在懸崖上的雪松,挺拔寒勁。
春桃還是頭一回見長安內竟然還有模樣氣度能和林小郎君比擬的公子。
戎裝男子在一桌前坐下,只點了壺茶。
似在等人,又似側耳聽說書。
春桃想看得仔細點,但奈何被堂下其他茶客給擋了大半。
小書童在旁邊道。「嘖嘖,那個公子氣度不凡啊,定是豪傑。」
春桃收回了翹首尋看時踮起的腳,咳嗽一聲。
「長安可真了不得啊,我就沒見過這麼多好玩的。」小書童嘿嘿笑。神情驕傲,「不過這裡的郎君,比起我們公子,還差了那麼一點。」
他們郎君其他不說,就這麼一張臉,絕對是不可挑剔的。
小書童來長安的這些日子也看過不少長安郎君,除卻了林大公子,真的沒有比他們郎君出色的。
春桃輕嗤了一聲。「我倒覺得光下堂那個茶客,就比你們公子好多了。」
小書童也跟著踮起腳。
只可惜下堂茶客多,而那戎裝男子又背對著他們。
怎麼瞅,也瞅不見人正臉。
小書童不服氣腳尖回到正位。「還是我們公子長得好。」
春桃嗤笑:「你這頑子,連人臉都沒看著,張口瞎話。」
小書童面紅耳赤:「我、我看見了!就一般般……」
「瞎話。」
「胡說。」
「瞎話。」
「真一般般!」
兩人這廂一言一語辯駁著。
就見那茶客放下了銅板。已起身出去了。
春桃嘴巴上得理不饒人,心頭還覺得遺憾。還沒讓他們娘子瞧一瞧呢。
雅間的門忽地從里開了。
原來是娘子和江明越出來了。
沈靈姝帶上了帷帽,梳整著將面紗放下。
四人出了茶館。
春桃剛才跟那小書童鬥嘴斗得正不服氣,眼見著江明越和娘子行在前頭說說笑笑。
一雙多情桃花眼盯著他們娘子,仿佛格外熱切熟悉的模樣。好是沒有規矩。
春桃越瞅著越覺得這江公子不如林大公子,甚至連剛才瞧見的戎裝郎君也比不上。他們娘子怎麼可以便宜了這種紈絝子。
春桃就這麼轉眼,便看見了剛才那個戎裝男子。
人正在谷糕鋪前。原來剛才在茶樓便是在等對面的谷糕。
春桃想到自家娘子也愛吃糕點。特別是谷糕。而這長安的谷糕,就屬崇仁坊的相思谷糕鋪最為有名。這間鋪子的「谷糕」,外酥內軟。皮薄陷多。紅豆餡飽滿,香甜又軟糯。往常排隊,也得排上好幾刻鐘才買得上。
沈府阿郎散職和小郎君下學,也常給娘子帶這間鋪子的「谷糕」。
進茶樓前,春桃就想給小娘子買幾個。
只是隊伍排得長,且又不放心小娘子和江明越獨處,才打消了這想法。
這會人少。
更重要的是,春桃想要讓小娘子瞧瞧那個氣度不凡的郎君。按著娘子喜歡看俊美小郎君的性子,那什麼江公子,完全可以甩一旁。
春桃借著要給小娘子買谷糕的理由,悄悄附耳,給小娘子指示說谷糕鋪子前有一個穿著戎裝的俊美郎君。
沈靈姝果然立馬抬眼望去。
正巧的,那戎裝郎君捧著裝谷糕的油紙袋,也轉過了身來。
那是一張俊美無儔的臉。眉眼凌厲英氣,鼻樑高挺,唇若丹玉。
而春桃心想著果然是個俊美的郎君,但怎麼會覺得有點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