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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曜:「……」
「你一個女娘,宵禁後就不該出門。」衛曜淡淡補上一句。
「胡說!」衛曜背上的小女娘一掙扎,原來是醒著,「你比我阿耶還頑固……嗝……不化,誰說女娘就要在閣樓中關著,嗚嗚你關了我那麼久,不同我講話還盡欺負我,還讓人收我的話本子,你現在還要關著我……」
小女娘聲淚控訴著,趴回了衛曜的肩膀上重新嚎啕。
衛曜能感覺有水珠滴落在自己脖子上。只是不知是小女娘的淚珠還是口水。
衛曜沉默了會。
小女娘絮絮叨叨說了一堆。胡話七七八八。最後竟然上嘴咬了衛曜的耳朵一口。「我不同你好了……我要找別人去,他們不關著我,也不會不理我……」
衛曜:「……」
衛曜無奈嘆了聲氣,將人往上提了提。「我何時關你了?」
小女娘把眼淚往人肩膀上一抹。「……我、我沒有做壞事,我待你也不薄,你現在升官了,以後成大官了,可不能恩將仇報……」
衛曜:「你覺得我會當大官?」
沈靈姝吸著鼻子。「……何止是大官。」
哼哼,讓那些嘲笑皇上的人都懊悔去吧。
「你去宮中任職了,萬事皆要小心,伴君如伴虎,你別摸了老虎尾巴觸霉頭了……」
衛曜眼神柔和,彎了彎唇。
沈靈姝一邊說一邊哭,半路上又哭睡了過去。
衛曜能敏銳察覺今夜小娘子的情緒不對勁。以是自己以後到宮中,與人聚少離多,心中不舍。
將人送回了房。
輕手輕腳放於臥榻上。
女娘纖細濃密長睫遮垂著眼,因剛哭過一場,還濕漉漉掛著淚珠。
如玉臉蛋,兩頰是飲酒後的緋紅,白裡透紅,似春雨淋刷下脆生生的桃。
唇瓣紅潤飽滿,似夢著不高興的東西,微微噘著。
衛曜停在人榻前看了許久。
片刻。
俯下身,伸了手掀過旁邊的被衾,給人蓋上。
睡著的人安分乖巧。
衛曜替人蓋被子的手,不知覺,摸上了人的眉。
拇指撫挪掉人眼睫垂下的淚珠。小女娘的臉蛋就那麼一點,溫熱熱,濕漉漉。
「……嗚嗚你恩將仇報。」睡夢中的人還在喃喃。
衛曜輕彎了唇。
夜能視物的眼眸,黑沉沉的,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深深情愫。
蜻蜓點水。
窗扇由夜風拂動。
屋內復歸寧靜。
衛曜已經離去。
而人離去片刻。
沈靈姝詐屍一般坐起。蓬頭凌亂,被子從身上滑下。
沈靈姝的酒量一向好。只不過容易上臉。今日情緒又複雜,多喝了幾盞,宣洩一般哭累後就小盹了會。但衛曜送自己回來包括把自己抱上床,她還是能記得清楚的……
沈靈姝愣愣,抬手摸上了自己的唇。
……剛剛那是什麼?
衛曜偷親了她??
嗚嗚混蛋,不是說好不能恩將仇報嗎!
現在就敢偷親她,以後再升官,八抬大轎都會直接抬進她們沈府了吧!
沈靈姝不知是羞還是怒,握拳捶打了幾下被子,裹緊了小被子,翻身睡。
沒睡著。
入睡前,又偷偷摸了摸自己的嘴巴。而後猛搖搖頭。
登徒子!怎麼能趁人不備隨便就親了她呢!
*
沈靈姝一夜醒來,眼下頂著兩團烏青。
春桃替人梳妝。「娘子,為何你突然就想要成親?
沈靈姝:「為了拯救自己於往後的水火之中。」
「什麼?」
春桃沒聽明白。娘子最近說的話,怎麼都古里古怪的?
「沒什麼……」沈靈姝望著銅鏡輕嘆氣,怪只能怪自己又招惹上人,衛曜現在對自己喜歡得緊,沒想到十六歲的皇上還挺純情……
「娘子,仆以為林大公子就不錯……優雅端正,脾性溫潤,還和娘子一起長大,過日子定不會差……」
「什麼過日子?君琢哥哥是兄長,能和兄長一起過日子麼?」
春桃給娘子的雲髻簪上了蝴蝶簪。幽幽嘆口氣。「娘子,那是林小娘子的兄長,又不是娘子的親兄長。」娘子還真不開竅呀……
沈靈姝搖搖頭:「不成。」
就因為是君熙的親兄長,她更不能耽擱了君琢哥哥的婚事。
沈靈姝說物色郎君,卯時跑馬回來,午時便戴著帷帽去尋君熙出主意。
林府上次大婚宴請還存著長安各世家的名冊子。林君熙執拗不過沈靈姝,差婢僕找了出來。
長安能叫得出名的世家郎君,沈靈姝基本都認識。
林君熙替著自家兄長可惜,沈靈姝每念一個名字,林君熙便能挑出該郎君的欠佳之處。
「劉家大郎……」
「不成,朽木迂腐。」
「盛家郎君……」
「屋內一窩妾婢。」
「葉家……」
「打腫臉充胖子。」
……
「方家大公子……」沈靈姝故意在這個名字上停了半晌,「芝蘭玉樹,端正守禮……」
林君熙輕咳了一聲。「方家跟王家可是沾親帶故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