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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誓死的堅守。

  不斷的開拓。

  兩種不一樣的堅持,殊死搏鬥,不亡不休。

  路天心裡突然萬分不忍,扭頭對海雅呼喊:“想辦法把這些狒狒嚇走,別傷害它們……咱倆得趕快離開這裡!”

  地下石屋的頂端很高,跌落下來的dòng口在頭頂兩三米處,爬不上去,路天只得另尋出路。石屋的四周是壘得十分堅固的牆壁,一絲光線都看不到,一縷風都chuī不進來。他用手指探入條石邊緣,內里並沒有填充石灰水泥,完全是壘砌而成;試著用獵刀的刀尖cha入兩塊條石之間fèng隙,卻無論如何也楔不進去。

  這分明是一間密室,當初建造地下石屋的人,大約就沒想讓困在屋中的人出去。

  那一晚,路天和海雅在石屋中度過不眠之夜。

  dòng口處的狒狒兵們鏖戰了一天,也已經筋疲力竭,整編收隊,將出口處團團圍住,就地歇息睡覺。

  路天從背包里翻出壓縮餅gān、ròu罐頭和水壺,與海雅一起埋頭分食,填飽了肚子。自己老爸果然料事如神,或者如果猜測得沒錯,他老人家當年,十有八九也在這間石屋裡蹲過,所以知道兒子會被困在這裡,會需要餅gān和罐頭!

  清晨很快降臨,隨著領頭的雄狒一聲悽厲的嗥叫,狒群開始了新一輪cháo水般的進攻。鬼狒們經過一夜的養jīng蓄銳,敵意完全沒有消減,分明是在醞釀更兇猛的襲擊,意圖一舉殲滅入侵者。

  它們不再一隻一隻地往dòng里送死,而是一群一群地躍進,圍攻海雅。更多的狒狒蹲在dòng口,不停地用手爪扒碎土石,擴大入口。

  路天一看這樣的qíng形,如果再不脫身,恐怕就要落到和那幾具腐爛多年的遺骨同樣悲催的下場。他可不甘心死在這個鬼地方,與一大堆不知名的骸骨躺在一起;他心裡還有沒搞清楚的謎團。

  他用固體燃料纏在木棒頂端,點燃成火把jiāo給海雅,讓海雅用火把和獵刀頂住狒群的進bī。自己則沿著四周的石牆,設法尋找出路。他不斷地用槍托砸向堅固的石牆。槍托都快要被他砸爛,石牆根本就是紋絲不動,安然無損,驕傲地捍衛千百年來的尊嚴。

  路天在石屋裡瘋狂繞圈,急得滿頭大汗。繞到某一面牆壁,他突然發覺,槍托砸上去發出的聲響,聽起來有些空dòng,而其他三面牆壁的動靜都很敦實。觀察了一下方位,這是朝向神殿背後的那一堵牆。這堵牆後邊竟然是空的!

  他用照明燈細細地查看,終於發現靠近腳邊的一塊巨型條石,接fèng處的空隙看起來比別的石頭要寬鬆,用小指都可以探進去。路天激動得撇掉手裡的東西,用肩膀扛住石頭,用力地往外頂。扛了半晌,兩隻肩膀的骨頭幾乎都錯了位,肌ròu生疼,巨石卻絲毫沒有挪動的跡象。

  路天急吼吼地招呼海雅去拱石頭,自己抄起衝鋒鎗,把守住dòng口。

  海雅終歸是力氣大得多,一肩頂住巨石,另一隻手掌的五指狠狠扒住fèng隙,奮力把條石向外推去。一寸一寸,隨著fèng隙間的碎屑撲撲散落,巨石失去平衡,被推出了石牆,轟然滾落,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砸出一聲巨響。

  一股清新而涼慡的空氣從缺口處湧進石屋。氣息中夾雜了泥土和植被的清香,撲入鼻孔,把石屋中原本的yīn霾腐臭味道迅速擠走。

  從巨石滾落後留下的窗口向外望去,這地下石屋的背後竟然是一面峭壁,或者說,整座石頭神廟就建造在懸崖之上。他們並沒有真的陷入地下,而是被困在懸崖上的封閉石頭房子裡。

  遍布沼澤的山谷被這座巨大的石頭房子擋住道路,而宮殿的背面其實是另一條更加幽深的山谷。滿眼都是翠綠色的林海,綿延jiāo織的樹冠在微風中dàng起波làng。

  海雅解下纏繞在身上的套索,將長長的繩索伸出窗口:“路路,你下去!”

  路天本來還嘲笑海雅沒事總在身上纏個破繩套子,衝鋒鎗都有了還用得著你那個套索麼!現在才發覺,原始的武器在原始森林裡有時還是很能派上用場。

  海雅幾腳踢開撲上來的鬼狒,焦急地呼喊:“路路,快,快爬下去!”

  路天從窗口伸出頭去一看,身下的懸崖竟然有十幾丈高,巨石壘成的宮殿與峭壁融為一體,最終淹沒在錯綜複雜的密林之中。自己若是順著套索爬出去,那海雅怎麼辦?一個人面對一群兇猛的鬼狒,誰拉住套索幫助海雅爬下去呢?

  路天咬了咬牙,絕不能在這時候把海雅老婆丟掉,自己一個人跑路。更何況這一趟是要帶著老婆回娘家見丈母娘的!

  他飛快地轉動腦筋,把背包百寶囊翻了個底朝天。背包底層有個摺疊成小口袋形狀的可攜式帳篷,防雨塑料布做的。路天靈機一動,把帳篷展開,四個犄角的麻繩結在一起,薄薄的塑料布就做成了一頂很簡陋的滑翔降落傘。

  路天原本納悶老爸為啥給自己揣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野營用具,現在看來老爸果然是英明神武。想必當年曾經有過這麼一撥人,挖開了這塊巨石,從這間封閉的石頭屋子裡逃了出去。

  “海雅,海雅,抓緊繩索,抱住我別撒手,我們倆一起跳下去!”

  路天把心一橫,倆眼一閉,小爺就是死也要跟老婆死在一塊兒。

  而且是用最酷帥瀟灑的死法!

  兩隻瘋狂的小壞蛋,一人扯住降落傘的一角,緊緊抱成一團,邁出窗口,縱身一躍,身體從懸崖上騰空,迅速向山谷中狂飆而下。

  輕薄的防雨布被懸崖之側凜冽的風頂了起來,借著空氣的浮力,膨脹成傘形,又被兩個人的體重拖拽著迅速飄落。

  比他倆更加瘋狂的是湧進石屋的幾隻鬼狒,這時奮不顧身地從石壁中躍出,伸出長臂揮向駕著降落傘逃脫升天的兩隻壞蛋。利爪抓住幾縷淡薄的輕風,隨後嘶叫著墜進瞭望不見底的深谷。

  那一剎,失重的感覺qiáng烈地壓迫胸腔,全身的骨骼都好像被重力擠壓,碎裂。路天把身子縮成一團,不敢睜眼,視線從睫毛的fèng隙間溜出去,天地間的景物飛速地從眼前流失。

  披著金色外衣的朝霞堆積在天際,明媚動人。路天那時也不知道,這一趟會不會是自己最後一次看到熱帶叢林裡染血的濃艷天空。

  海雅從身後緊緊抱住路天的身子,耳畔長嘯的風chuī起他的一頭長髮。

  兩個人急速墜落。雖然只有短短的十幾秒,路天閉著眼卻仿佛已經穿越到隔世。

  耳畔和身側除了呼呼的風聲,就只剩下海雅溫暖的懷抱。

  一生一世,不離不棄的懷抱。

  腳心碰到第一根樹梢,倆人隨即嘰哩咕嚕地滾進了密林最上層的樹冠。

  海雅一手摟住路天,一手匆忙地扯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樹枝和藤條,在急墜之時借力緩衝身體。他盡力把路天裹在懷裡,用自己的肩膀和後背著地。兩個人抱成一團,最終跌在一大片厚實鬆軟的高山糙甸上。

  山谷中的糙木寂靜而安詳。

  路天爬起身來,跌跌撞撞跑到開闊地上,頓時驚呆。

  四周的山巒連綿起伏,一道一道山脊延伸到山谷的各個角落。每一條山脊上,都修建著梯田或石階,延展環繞,錯落有致。山間遍布巨大條石壘起的城牆和院落,石屋鱗次節比,一條一條灌溉和汲水所用的溝渠沿著梯田和石階蜿蜒而下,整齊地穿cha在村落中。

  無數隻巨大的木製水車坐落在梯田和村莊之間。從高山上奔流而下的冰川融水帶動起水車的輻條,每一隻輻條上都帶有水斗;一隻只水斗裝滿了水被提升上去,再自然傾斜。水被灌入渡槽,再沿著四通八達的水槽灌溉系統,緩緩流入山坡上的農田中。

  “海雅,你看,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怎麼會有這樣壯觀的梯田,這樣先進的灌溉……”

  路天有一句話壓在喉嚨里沒好意思說出來:這還是你們印第安的土著民麼,這是南美洲蠻荒部落所能具備的鬼斧神工麼,這簡直不可思議!

  山坡上的每一級石階,都是用整塊的灰白色花崗岩切削打磨成的。

  磨光的條狀岩石壘成高大的房屋、廟堂和宮殿。街道橫平豎直。整座山谷都似乎經過了嚴格的布局和規劃,像是一座城市。

  村落間還點綴著很多小水池,也是用條石壘砌,其間注滿了清水。水池與水池之間,有陶製的半管型瓦塊拼接成溝渠,彼此聯通,澆灌。

  路天在興奮難耐的心qíng驅使下,沿著山坡和溝渠奔跑了很久,仿佛整個人的心魂都已經被山間壯麗的景色吸走。

  他跑得累了,最終從狂熱中冷靜下來,突然回過頭來對海雅說:“海雅,你不覺得這地方,其實有些不對勁麼……”

  海雅的眼瞳迷茫中透露出渴望,在極度震驚中徘徊,從未見過如此美妙的石頭森林。

  路天喃喃地低語:“不是有些不對勁,而是非常地不對勁!”

  海雅聳了聳鼻子:“這裡,沒有鬼狒狒。”

  “何止是沒有那些兇惡的狒狒……這裡為什麼沒有人?為什麼一個人都沒碰到呢?!”

  河流帶動著巨大的水車,緩慢旋轉,徐徐不斷地澆灌著農田。

  一級一級的石階上,殘存著常年被腳步踩踏留下的凹痕,條石的稜稜角角被歲月磨礪出溫潤的弧度。

  小塊石磚壘成的牲畜圈裡,飼養著成群成群的羊駝。這些羊駝長著矮矮縮縮的短腿,伸長了脖子,驚異地注視著跑來跑去的陌生人。

  淅淅瀝瀝的水聲瀰漫在石城的各個角落,使得整座城邦顯得更加幽謐而詭異。

  這座城邦分明仍然在運轉,可是城中的人怎麼像是一夜之間從世間蒸發,不見了蹤影?

  第54章祭壇上的犧牲

  炙熱的太陽一寸一寸飛快地移上天頂,金色的光芒照耀山谷。

  深谷中最高的一塊山峁上,矗立著一座高大恢弘的廟宇。青白色花崗岩被晨暉蒙上一層暖金色澤,遠遠望去,與岩畫中的描繪一模一樣。

  路天與海雅兩人沿著山脊上的石階,一步一步邁上山巔。眼前這座神廟比最初撞見的那一座更加宏大。廟堂前每一根高聳的石柱,幾乎都望不見柱頂的包金雕花柱檐;胸圍像亞馬遜雨林中的老榕樹一樣粗憨,柱身用金箔鑲繪出神秘的圖案。

  赤luǒ的腳板踩上神殿的台階,一股滑潤的涼意鑽入腳心。

  或許是年代久遠,壘成牆壁的一些條石,苔蘚已從fèng隙中緩慢爬出,在光潤的岩石上布下斑駁的墨綠。

  當人的心裡懷有一個重大而堅定的目標,越接近他所嚮往的目的地,心qíng中就越是夾雜了各種的興奮,忐忑,焦慮,躁動不安。路天現在就是這麼一種心態,腦子裡像是爬滿了橫七豎八附著在一起的樹藤,把他的心緒緊緊地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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