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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天手中的電筒光圈不停地晃動。一張古怪猙獰的人臉在微huáng的光線中一閃而過。

  他嚇得差一點兒把手電筒摔出手心。那是什麼玩意兒?怎麼會有人臉?壁畫裡的人都他媽的活過來了麼?!

  “海雅,海雅,有,有,有,有個人,有人……在上面,上面……”路天張嘴結舌地指向房頂的犄角。

  海雅什麼也沒有看到,但是從小白猿老婆的話音中聽出了慌張和警示,於是愈發摟緊他的腰肢,警覺地注視四周的動靜,時刻準備為保護老婆而戰!

  朝著房頂搖晃畫圈兒的電筒卻跟丟了方才那一張神秘的面孔。路天正在盤算下一步應該往哪裡走,耳畔突然一陣呼嘯的yīn風。

  昏暗的視野里是一條黢黑而遍布絨毛的手臂,橫掃他的頭顱。

  路天慌忙掄起手中這一支足足有小臂一般粗的鋁殼手電筒,硬生生砸開偷襲他的不知從何而來的手。

  黑暗中“嗷”一聲怪吼,分明是shòu的嗥叫。

  攬住他腰肢的那一條手臂迅速鬆開,漆黑空dàng的廢墟宮殿中傳出無數聲嗥叫。海雅已然加入了戰鬥,而對手顯然不是單槍匹馬!

  即使不用眼睛,路天也能感覺得到無數條身影向自己襲來,將他團團圍住。尖利的手抓撕開了他後頸的皮ròu,把他身上穿的單薄的迷彩衣褲劃成了布條。皮開ròu綻、血水迸出時的劇痛讓他驚懼而惱火,路天左手掄圓了沉甸甸的手電筒砸向敵人,右手抄起斜挎在肋下的衝鋒鎗,突突突地開火。

  耀眼的槍火劃破脆弱的瞳膜。光亮只是一晃而過,卻讓他赫然看清了眼前令人恐怖的場面。看到了竟還不如沒看到,眼神好使還不如抓瞎。

  圍攻他的是一大群遍體長滿黑色長毛的猿猴,四肢匍匐著地,瘋狂地跳躍和衝刺,用尖牙和利爪與進入神廟的陌生人搏鬥。這些猿猴的眼睛血紅血紅,玻璃眼珠中she出一道道殊死仇恨的凶光;它們竟然每一隻都長著一張類人的怪臉,血紅的嘴巴,幽藍的面頰,猙獰可怖,令人不寒而慄。

  “是一群黑猿,黑猿!海雅快跑,快往出口跑!”

  路天顧不上害怕,只擔心海雅會受傷吃虧。他今天才見識到真正的“黑猿”長得什麼模樣,以後可再也不管海雅叫小黑猿了,海雅老婆可比這幫面目猙獰的猴子耐看多了!

  呼呼的搏鬥聲和風聲中,路天甚至能聽到海雅剛猛的拳頭砸在敵人顱骨上的激烈碰撞,以及骨頭碎裂時的喀嚓聲和哀嗥聲。

  路天擔心在黑暗中掃she會誤傷到海雅,只能收起衝鋒鎗,從後腰上抽出長柄獵刀,揮舞刀刃抵擋黑猿們的進攻。

  手電筒晃she出的凌亂光圈中,他掃到了海雅光溜溜的身影,在一群圍攻的黑毛猿猴中異常顯眼。海雅的脊背已經被尖利的猿爪撓破了幾道血痕,但是沒有一隻猿猴能夠真正傷害到他,統統在近身的搏鬥中被打折了脖頸,或者擰斷了頭顱。

  路天看到海雅突然朝著他撲了上來,目光凌厲兇狠,拳眼捎帶著風的勁力,竟然一拳向自己的面門砸來。

  路天驚得目瞪口呆,脖頸僵直,甚至忘記了躲閃。

  只是一瞬間的犯愣,海雅的拇指擦過他的耳翼,在他耳邊留下骨骼爆裂的一記脆響。海雅的拳頭直直地砸在從路天身後偷襲而來的一隻雄xing黑猿顱骨之上。那隻黑猴子的頸骨頃刻間折斷,頭顱和脖頸彎折成直角,歪倒在地。

  海雅一把推開路天:“路路,快跑!”

  “你先跑,我來斷後!”

  路天其實希望海雅趕快撤出戰場,自己就可以毫無顧忌地端起衝鋒鎗,來一通瘋狂的掃she,快速有效地解決掉這群黑猿。小路少爺一向最忌吃虧,即便註定是一場勝仗,他也要選取一條最有效率的捷徑,絕不願多費力氣。

  可是海雅在這種qíng況下顯然不聽自己指揮,拼命也要保護小白猿的。路天只能倒退著一步步向石頭大殿的門口撤退,儘量遠離這片未知的黑暗,尋找光線充足的空曠開闊地。

  他的眼角捕捉到入口處的第一縷微弱光線,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於是迅速轉頭招呼敵陣中的海雅。

  黑暗中的海雅似乎瞥見了籠罩在光芒中的小白猿,突然騰空而起,躍上大殿中的一根石柱,急轉急停,腳踩石柱借力,又竄上另一根石柱。海雅的身體在空中靈活地躲閃騰挪,不斷出拳和飛腳滅掉撲上來的黑猿,一雙赤腳踏上一側的牆壁,飛身行走。在他身後追逐的一群黑猿,張牙舞爪,爪尖就只摸得到海雅披散的長髮。

  海雅衝出石頭神廟,一把摟起路天。倆人飛快地往外跑,卻再一次被視野里的qíng形驚呆。

  巨石搭砌的神廟,四周遍布沼澤。

  遠處枝頭上停著兩隻巨大的角雕,一身雪白的羽毛,目光犀利jīng絕,虎視眈眈。

  而近處遮天蔽日的橫枝密葉下,慢慢探頭和聚集起數百隻黑色猿猴,四掌著地,目光yīn森可怖,在沼澤中擺起了猿猴陣。

  每一隻猴子都長著丑怪的臉,血紅色的眼珠和鼻吻像是噴吐出火苗。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猿猴,看起來像非洲剛果叢林中的鬼狒,或是山魈。路天從來就不知道,秘魯的山地上竟然也有這種兇猛好鬥的動物。

  正中一隻體型彪悍,身長近兩米的鬼狒狒,胸膛里發出憤怒的吼叫,振起水窪中的波紋。這隻雄狒似乎是在發動進攻的信號,四周的鬼狒迅速圍攏,後頸上的鬃毛炸起,廝殺之前片刻的平靜。

  路天完全沒有預料到如此糟糕的qíng形。這些兇猛的鬼狒既不像是集體打獵覓食,也不像是受到驚動時的自衛,分明就是要把進入神殿的人趕盡殺絕。它們像是受到過某種訓練或是信號的指引,xingqíng凶野,眼中噴吐出超越了野shòu自然yù望的戮氣。那隻身型健壯的雄狒狒大約是頭領,用尖銳的嗥叫向同伴們發號施令。

  路天心裡暗暗叫苦:老爸啊,你畫的那個什麼地圖,只標了一堆讓人看不懂的符號,怎麼不直截了當地告訴小爺,這石頭大房子裡他媽的養了一群兇惡的狒狒要吃我!嗚嗚嗚……

  海雅把路天護在身後,脊背拱起,像是滿弦的弓,手掌著地,戰鬥的姿態。從胸腔中發出一陣比一陣尖利的嘶叫,與對方領頭的雄狒狒對峙。

  兩隻於是大眼瞪小眼地對著嗥了起來,嗥叫聲聽起來高高低低,錯落有致,彼此間的眼珠、鼻孔、嘴角都抽動出各種表qíng,分明像是某種jiāo涉或是談判。

  路天躲在海雅背後,戰戰兢兢地探出一雙眼,聽不懂這兩隻在吵什麼,著急地指揮:“你告訴它咱倆是來尋親的!……你告訴它你就是那壁畫裡的人,大家都是一夥的,自己人,都是自己人,別打啦!”

  他其實惦記起背包里還揣著幾枚手雷。對準這群狒狒,炸它們一個稀里嘩啦,也不是不行。可是自己這一趟不僅是來幫海雅尋親,多少也是抱著女婿登門拜見丈母娘的既激動且迫切的小心思。這丈母娘究竟何方神聖還沒見著人影呢,先出手把人家的房子和一群看門的狒狒給炸了,實在是說不過去。

  正尋思著,兩隻bào躁的雄xing在盤桓騰挪之間,已經互相撲了上去。談判談崩了,狒狒王兇惡地張開血盆大口,而海雅在對方的利齒幾乎觸到自己的皮ròu時,突然躍起,一腳狠狠踹向雄狒的頭顱。

  兩隻白色角雕突然騰空,悽厲地呼號,揮展雙翅,逆空而去。

  群狒像是終於得到了訊號,一擁而上,路天在驚恐之中被海雅摟住腰肢,拽起藤條躍上半空。腦頂的大樹上突然又躥出幾隻鬼狒,用利爪扯斷了藤條。

  路天在向下墜落之時,眼明手快地抄起槍來,漫she狂掃。他和海雅一齊重重地跌在大殿之外高高的台階下,這時只覺得身子下面突然一空,石板迅速塌陷,塵土飛揚,天地混沌……

  “嗷!!!……哎呦喂,咳咳……咳咳……”

  路天用手揮開瀰漫的嗆人煙霧。他被海雅砸在了身下,撞疼了小細腰,半天沒爬起來。海雅早已躍起,毫不留qíng地幾拳放倒一同跌落下來的兩隻狒狒。

  路天暈暈乎乎地撐起身來,赫然發現身子下邊松松垮垮的一層,竟然全部都是破碎的骸骨!他驚得跳起來,卻無處下腳。腦頂上方被砸穿的dòng口,圍攏著咆哮的狒群,不斷有bào躁的雄狒直接跳進dòng來,與海雅單挑,被海雅用鐵拳和獵刀一隻一隻滅掉。

  路天簡直無法理解,它們這樣做無異於送死,卻仍然拚命地跳進dòng來,前仆後繼,面孔中甚至流露出某種視死如歸的仇恨。

  一層腐爛枯骨之上,很快就堆積起無數具新鮮的屍體,新的壓埋住舊的。

  路天明白,這些鬼狒是誓死與敵人同歸於盡。它們是神廟的守衛者。

  神廟的真正主人,難道已經徹徹底底湮沒在無qíng的歲月之中?

  二十年了,終究還是來晚了麼?

  第53章失落的帝國

  海雅守住dòng口,與那些撲涌而來的鬼狒兇狠地對峙。路天這才騰出手來打開照明燈。

  倆人掉進了一間方方正正的大石屋。石屋恰好就位於神廟的地下,用青色條石砌成。他沿著四圍走了一圈,每一邊都至少有五十步,封閉得嚴嚴實實,沒有門和窗口。

  寬闊的地下石屋中竟然堆滿屍骨,錯錯落落,層層疊疊,散發出令人窒息的霉腐味道。上層的骸骨還比較硬朗成型,而掩埋在最下層的屍骨,早已被cháo濕的水氣腐爛掉骨殖,輕輕一摸就碎裂成齏粉。

  這些屍骨,絕大部分都是鬼狒。

  有些骨殖上bào露出明顯的彈孔痕跡,有些被砍刀削掉了頭顱和四肢,還有些被拳頭打碎了腦殼。

  另有若gān具屍骨,分明是人類的遺骨。

  有的直挺挺靠在牆邊,呆坐望天,凹陷的眼眶至死都維持著對逃脫升天的渴望神qíng。

  有的蜷縮在牆角,身體已經被撕扯得殘缺,懷裡仍然死死抱著在石屋中找到的純金水罐,與財富共存共亡。

  還有的人與鬼狒抱在一起,在ròu搏中死去;四肢扭曲糾纏成不可思議的角度,屍骨互相都無法分開。

  路天靜靜地看著眼前觸目驚心的qíng形,頭腦里有片刻的短路和空白,難過和失落隨即填滿他心口的所有溝壑。

  看起來,曾經有不止一撥的尋寶者和探險家們來到過這座隱匿在山谷中的神廟,為了搜尋太陽神子民留下的財富和寶藏,堅持不懈,樂此不疲,甚至不惜丟掉xing命。

  而眼前這些已經淪為腐爛屍骨的鬼狒,世世代代駐紮於此,一代傳承一代,前仆後繼,為了守護太陽神廟而戰鬥,同樣是堅持不懈,不惜丟掉xing命。神廟的主人或許已經不復存在,消亡於世;而神廟的守護者,幾十年來仍然堅守在這裡,陪伴著幾乎已被洪水和叢林吞噬掉的遺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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