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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這麼遠,就快要走到路的盡頭。

  “有人嗎?喂!有人在嗎?我是來送小海雅回家的,喂!……”

  回聲在空dàngdàng的宮殿穹頂上盤旋,無人應答。

  大殿兩旁並排豎起一根一根的權杖。路天出於某種職業的敏感,多年的習慣,趕忙湊上去仔細瞧了一眼。權杖似乎是用純度很高的金子打造,裡邊摻入了銅;每一根權杖頂端都嵌有一隻圓環,十字jiāo叉,正中鑲嵌一枚碩大的紫水晶。

  大殿的天頂透進日光。一縷一縷陽光打在權杖的水晶石上,反she回來,最終匯聚到同一個焦點,投she向大殿正中的神位。

  大殿正中擺著一尊“太陽”。

  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太陽神的神位。純金打造的偶人神像上,戴著一隻太陽神面具。圓形面罩五官俱全,四周一圈純金雕刻的頭髮,髮絲bī真,跳脫舞動,就像是一隻炙熱的太陽正在天空中噴吐烈焰。

  金像的四周用一堆一堆的水晶頭骨擺成圖案。十隻頭骨碼成一堆;六隻在最底層,三隻在中間,最上面只擺一顆。每一隻頭骨都是用紫色透明水晶雕刻而成,與真人頭骨的比例一模一樣,牙chuáng上甚至還雕琢出兩排bī真的牙齒。頭骨深陷的眼窩中仿佛匯聚了幽幽的能量,反she出炫目的光束。

  這地方一定是這個部族的族人祭祀太陽神的廟宇。

  千百年來,想必有很多人對這些純金紫晶神器虎視眈眈,饞涎yù滴。恐怕也已經有很多人,就像懸崖密室里掩藏的幾具骸骨一樣,永遠地流dàng在這不為人知的城邦,用自己的xing命為眼前這一筆驚人巨大的財富做了陪葬品。

  路天的手指像是著了魔,顫抖著伸向太陽神的面具。

  huáng燦燦的金子,jīng致的雕磨曲線,陽光下流露出迷人的光澤。光澤投she進深深的瞳底,久久揮之不散。他的手指觸到huáng金,jīng巧的弧度貼合上指腹,圓潤的觸感撥撓著心房,勾引起埋藏在心底的某種蠢蠢yù動的念頭。

  “路路?你怎麼了?”

  熟悉的聲音把沉溺在美妙幻想中的路天驚醒。他飛速回頭,是海雅的一張天真茫然的面孔:“路路,你在找什麼?這裡也沒有人的。”

  你說我在找什麼!

  路天在心裡不屑地哼了一聲。海雅這隻小笨蛋,估計連金子和huáng銅都分不清楚,當然也看不出來,眼前這座石頭城邦其實富可敵國!

  路天的手指像是粘在了純金面罩上,拔不下來,搪塞著說:“哦,我,我先隨便看看嘛!好不容易進來一趟,就算沒找見活人,好歹也,也……”

  好歹也搬幾件東西回去?!

  某個鬼使神差的念頭在腦海里一閃而過,像一根棍子掄上他的腦殼,太陽xué突突地劇烈跳動。

  路天憤憤然地甩了甩頭,把猥瑣的念頭從腦瓜子裡拎出來,遠遠地拋棄掉。

  他極力克制住一顆很不安分守己的心,抖抖索索地收回了手指。就只戀戀不捨地盯著那一枚純金面具盯了很久,卯足了勁兒地看,兩顆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

  小白猿抽了抽發酸的鼻子:好吧,小爺是個厚道人。丈母娘家的東西,咱不能亂動。咱就多看幾眼,總還是可以的吧……

  huáng金在眸間閃過一道詭異的光澤。

  路天聽到耳邊輕輕一聲弦響。

  從大殿兩側的條石牆壁中,突然迸she出無數隻利箭,一齊襲向流連在金像前的兩隻陌生的闖入者!

  路天猝不及防,嘴巴都沒有合攏。只不過是十分之一秒的遲疑,身旁的海雅一把將他直接推倒:“路路!”

  修長的木箭,帶著鋒利的青銅箭頭,從路天的耳畔、身側“唰唰”呼嘯而過。海雅的身體從空中掠過,揮掌擋飛了好幾支箭;一縷青黑色長絲被削斷,從額角飄走,與銅頭木箭一齊“啪嗒”掉落在地。

  海雅的身子跌在鑲遍金磚的地板上,利落地就地一滾,翻身而起。

  神殿地面上的蛋青色條石與金磚排列得錯落有致,正中一條接fèng突然裂開。方才路天佇立的那塊地方竟然是活板,露出一枚黑dòngdòng的陷阱,海雅來不及吭聲,瞬間就掉了進去。

  路天驚叫:“海雅!……啊!!!”

  倉促之中,海雅的幾根手指扒住坑dòng的邊沿。可是純金地磚的邊緣已經被多年的踩踏摩挲成圓潤的弧度,滑不溜手,承受不住他的體重。路天一把撲過去,卻沒有抓到海雅的手,眼睜睜看著海雅跌落進深不見底的黑dòng中。

  “海雅!海雅!!!”

  活板“啪”一聲合攏,用獵刀楔進fèng隙,死活也撬不開。

  大殿內重又恢復了死一般的沉靜。路天的後脖頸上掠過一道道涼風,不寒而慄。

  “海雅!……海雅!……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呢?!”

  路天驚慌地四顧望去,高大的廟堂中就只剩下他一個,形單影隻。

  與他作伴的就只有眼前這些價值連城的純金神器和紫晶頭骨。

  路天心裡悔得快要撓破自己的心肝。被壯觀的神殿和耀眼的金器迷花了眼,竟然把自己置於這樣危險的境地,還連累了海雅。兩人一定是中了機關。守護這座太陽神廟的子民,也許已經不在人世,卻仍然在利用各種機關和陷阱,保衛先人留下的財富,警告和驅逐覬覦神器的入侵者。

  “喂!還有人嗎?……喂!我們不是侵略者,我來這裡真的不是要搶劫你們的財寶,我是帶海雅來尋找親人的!你們千萬不要傷害他!……”

  路天絕望地呼喊,卻得不到一絲一毫的回應。

  凝滯的空氣中飄過淡淡的幾縷香氣,像是某種糙藥混合了蘭花花蕊的清麗味道。

  他的喊聲漸漸遙遠,兩耳嗡鳴,眼前一片模糊,尋找不到焦點。

  想要揉一揉昏花的眼,卻抬不動手臂。手裡緊握的一隻槍,“啪嗒”摔在了腳邊,聲音卻恍惚在二里地之外。

  路天緩緩地癱軟,四肢無力。渾渾噩噩之時,眼前湧出影影綽綽的人形。

  一隻又一隻身形健碩修長的咖啡色武士,從神殿四周的暗門、地xué中現出身影。人影的輪廓在光線籠罩之下,辨不清眉目,就只見齊腰的烏黑長髮不停飄動。

  他在徹底陷入昏迷之前,隱約看見一名頭戴火紅色羽冠的女子,從人群中走出,手持huáng金權杖,對準了他……

  艷金色的太陽升到天際的最高點。神殿之前矗立的巨大日晷,晷針投she出的晷影在石刻圓盤上緩緩移動,移至正中。

  路天被驚破耳鼓的歌聲震醒,搖了搖一顆暈乎乎不聽使喚的腦袋,驚恐地四下張望。

  那一條通往太陽神殿的重重石階上,從山腳下一直到山巔,站滿了這支部落的族人。印第安武士們頭戴純白羽冠,長發齊腰,濃咖啡色胸膛跳躍著執著的生命力。他們身後則聚攏著部族的婦女和兒童。

  一雙雙濃墨黑眉之下是堅定的眼,莊嚴的面孔仰視天上的太陽。低沉的嗓音匯聚出整齊的歌聲,在山谷中徐徐飄dàng。

  一定是這些人了,一定是他們!

  這些印第安武士,眉宇間流露出的某種氣質和神態,莊重而純淨,那麼像海雅的樣子。

  路天想要呼喊,向這些人解釋自己闖入神殿的緣由。他的聲音微弱無力,胸口像是被堵了一大團棉花。

  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從脖頸至以下全部被白色織物緊緊纏繞,卷裹,裹成碩大一隻蠶蛹,或者更像是木乃伊的形狀,就只露出一顆驚慌失措的頭顱。自己這隻白色木乃伊被擺在神廟前一塊石台上。石台的四角用金箔包起,雕刻有焰火的紋路。

  石台四周有四名年長的祭司把守。他們與普通武士不同,頭上戴的是黑紅相間的羽冠,身披華麗的大氅,手持huáng金權杖。

  “你們,你們別動手,聽我解釋啊……我的朋友被你們的機關給封到地底下了,你們快把他撈出來!千萬別傷害他,不然你們一定會後悔的……”

  路天急急地向身旁這四個拎了金權杖的祭司呼喊,回應他的卻是緊閉的嘴角與冰冷的敵視。

  兩隻雪白的角雕從神廟高聳的屋檐上展翅而起,在山巔上盤旋了幾圈,緩緩收翅降落。神廟的石階上,衣著華貴、頭戴火紅羽冠的女子再一次出現,走下廟堂。白雕一左一右,在女子的肩膀上略作停留,“啾啾”耳語一番,騰空而走,回到屋檐上棲落。

  女子手擎huáng金權杖,接受臣民們的仰視與歡呼,手杖上鑲嵌的那一顆碩大的紫晶石,仿佛可以吸附住山間所有虔誠的靈魂。

  女子緩緩地垂下視線,注視路天。

  這是一張極致美麗的面孔,黑髮與綠寶石一樣的眸子燁燁生輝;只是額頭和眼角悄然爬升的幾道紋路,流淌出一絲莫測的憂傷。

  這女人十有八九就是這個部落的頭領,而且看起來十分面善,似乎是在哪裡見過。路天不失時機地懇求道:“酋長大人,我有話跟你說!你先把纏在我身上的破布條子都解開行不行呢?”

  女子舉起權杖,天頂的陽光穿透紫水晶,投she在路天的臉上。她開始念動咒語,隨後是四名大祭司,最後是漫山遍野站立的人群,一齊低聲念動路天完全聽不懂的語言。低沉而肅穆的聲音,好似大教堂里豎管風琴的嗡鳴,震得小白猿頭皮發麻。

  祭祀的歌謠唱畢,女頭領從大祭司手中接過一隻牛皮小箱,從中取出一套jīng巧的刀具,一步步走近路天。

  路天急得火燒眉毛,被裹成繭的身子在石台上徒勞地掙扎:“你要gān什麼?!你別,別,你倒是聽我解釋啊!”

  女子的臉孔安然肅靜,對眼前毫無反抗能力的俘虜,既沒有顯露出兇殘bàonüè之態,也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關懷和同qíng。冰冷的臉面無表qíng,一雙寶石大眼美麗而空dòng,沒有寄宿的靈魂。

  明晃晃的利刃讓路天心驚膽顫。他不想這樣不明不白地死掉,尤其是已經到了海雅的家門口,急得伸直了脖子狂喊:“你別下刀!我是來尋親的,來拜見岳母大人的!我老婆是海雅,他,他,他很可能就是你們部落的人!……海雅!你這隻小混蛋快出來救我啊啊啊啊!!!”

  眼前的美麗女子突然開口,這一次竟然沒有講部落的土語,而是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語:“你闖入了太陽神廟,褻瀆了神靈……你是獻給偉大的太陽神的祭品。”

  路天驚訝之間趕忙辯解:“我不是故意要褻瀆你們的神靈。我要求拜見你們部落的頭領,我有事qíng要問他!或者你就是這個部落的王,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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