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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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為防北堂雪從暮蝶那得知到什麼,他親自交待她務必將暮蝶處理乾淨。

  而她剛才都說了些什麼?

  一時間,屏兒只覺周身霎冷,猶如墜入了冰窟之中,臉上再沒有一絲血色。

  堆心則是完全陷入了呆傻的狀態中去,接踵而來的巨大變故讓她完全承受不得——小藍死了,而且,小藍才是害死光萼的真兇?

  北堂雪眼前忽然閃過暮蝶那道複雜又興味的眼神,還有那個噩夢中的失望和震驚。。。 。。。

  腦海里一時塞滿了光萼和小藍的形容,洶湧至極,讓她覺得眼前的景象都模糊了起來。

  各種意識交錯無法自抑。

  「怎麼,可能。。。」她顫顫地低語了句,不住的搖著頭。

  一剎那,她只覺渾身忽然沒了半分力氣,腳一軟,朝著身後的積水中倒去。

  「小姐!」

  **

  這場綿綿春雨過後,天氣漸漸回暖。

  這一日,天氣終於一鼓作氣擺脫了往日來的陰沉,晴朗的極為徹底。

  堆心走到窗邊伸手將兩扇窗打開,頃刻間,便有金燦燦的陽光灑進了室中。

  「小姐,今日晴的這樣好,要不要出府走一走。」堆心嘴角含笑,轉頭朝著整個人都埋在榻中的北堂雪詢問道。

  距離小藍離去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七八日,堆心雖心中仍有悲切卻不敢在北堂雪面前表露半分。

  北堂雪聞言緩緩抬起了頭來,視線所及之處光線徒然變亮,她微微有些不習慣,不由眯起了眼睛。

  赤金般的日光灑在她的身上,給她整個人都籠罩上了一層聖潔的光暈。

  這樣強烈卻溫和的日光,久違而又溫暖。

  心似乎也跟著變得明亮了許多。

  「小姐年前不是說等出了正月打春過後便去龍華寺給老爺少爺祈福嗎?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又是難得的好天兒,不如奴婢陪您去龍華寺燒香吧——」

  堆心想著法兒的讓北堂雪出去走走。

  北堂雪的雙眸被日光映照的湛亮至極,望著窗外,輕輕一點頭。

  堆心見她點頭歡喜不已:「那奴婢先去準備準備!」

  北堂府的馬車在龍華寺山腳停穩,北堂雪被扶著了馬車,放眼一看,騾車馬車林林密密地停了幾大排,看車的車夫們三五個的聚在一起閒嘮。

  亦有無事可做的小廝尋了地坐著,用木枝和石子作棋了起來,身側的煙柳都抽出了青綠的新芽。

  山巒重疊之處,春色顯露。

  龍華寺常年香火旺盛,而現又是初春,許多人是想借著拜佛燒香的機會順便一睹城外的新色,故香客是比平常要多上許多。

  北堂雪吸了口微涼的空氣,山谷之中,雨後初霽特有的清新,使得她整個人也精神了許多。

  春日裡早午溫差大,待北堂雪和堆心主僕二人來到了龍華寺寺門前的時候,北堂雪瞅了一眼正中的日頭,額頭竟起了些薄汗。

  堆心拿帕子替她擦了擦,笑著道:「成日在府里只覺得冷得不得了,上個山卻要冒汗了,可比烤爐子還暖和呢,看來人還是要多多出門走動的好。」

  北堂雪彎著嘴角淺淺一笑,點了頭。

  堆心見北堂雪終於是露了回笑,心情也跟著越發舒暢了起來。

  北堂雪去前殿燒了香,則讓堆心去捐了香油錢。

  她雙手合十在口中默念著——「佛祖大慈大悲,信女願折壽十年,只願求得父兄平安歸來。若佛祖能圓了信女這個心愿,日後必當日日奉香感念佛祖慈恩。」

  她本是從不會將希望寄托在這種虛無縹緲的神佛之說上面,而今,除此之外她也不知該如何才能安心一些。

  沙彌敲打木魚誦經的聲音縈繞在大殿之中,北堂雪復又欠身虔誠地叩了三個頭。

  「不知無光大師今日可在寺中?」北堂雪起了身之後,問向一側的白面小和尚。

  那小沙彌見過北堂雪幾次,隱約知道無光同她是有些交情。但凡這位北堂小姐來寺中,只要無光師叔在寺里就絕不會藉故不見。

  這種事情在無光那裡可謂是少見之極。

  故這沙彌便沒找藉口推脫,念了句阿彌陀佛,便誠然道:「無光師叔今日剛巧來了寺中,現正在無罙大師的禪院中修習佛理。」

  無罙也在?

  北堂雪聞言心中一喜,無罙雲遊四海有甚是幾年都不回龍華寺。她來龍華寺詢問多次都未能見著他的面,今日莫不是就遇著了傳說中的機緣不成。

  「那可否勞煩小師傅代為引見?」

  「阿彌陀佛。」沙彌聞言對著北堂雪雙手合十行了個佛禮,道:「施主請隨小僧這邊請。」

  無罙的禪院北堂雪曾來過一次,還是前年那次被華顏拉著過來開天眼。

  院中陳設依舊,簡單古樸,一棵兩人環抱的菩提樹似又比前年粗壯了一些。北堂雪仰臉看去,便見剛抽發的嫩綠枝葉在日光的投射閃著翠色的光芒。

  物是人非未免惹人傷神。

  那小沙彌是個精明通透的,華顏公主同北堂小姐私交甚好不是個秘密,那年二人同來這禪院還是他引著過來的,眼見北堂雪有些失神便琢磨出了此中緣由。

  「佛說有雲。生死輪迴皆有定數,死即意味著新生,逝者已去還請施主不必過於悲切。」

  是啊。

  北堂雪認同的點點頭。

  就拿她來說吧,在二十一世紀她已經死了,卻在另個時空里活的好好的,這世間的事情似乎真的難逃一個循環輪迴。

  若真有投胎轉世一說,那華顏,光萼,小藍和她身邊所失去的所有人,是否也算不得真正的離去。

  如此一想。竟覺心中好受了許多。

  「多謝小師傅開導。」

  那小沙彌見她眉眼間陰霾散去大半,便知她想通了這個理,就又念了句阿彌陀佛。

  沙彌近了禪房門前,抬手叩門道:「無罙師叔,無光師——」

  他話都沒說到一半,就聽自房內傳來一道急急躁躁地聲音道:「什麼事兒啊!進來吧!」

  這種絲毫沒有一點點高僧該有的修養和自持的口吻,不消多想北堂雪便知除了無光再無他人。

  饒是這小沙彌見慣了他如此說話,但當著北堂雪的面還是覺得有幾分丟臉,尷尬地衝著北堂雪一點頭,便抬手將房門打開了來。

  北堂雪跟在沙彌身後行了進去。便見身著袈裟的無光背對著她站著,一條腿擱在長凳上弓曲著,兩隻手在空中比劃著名,嘴巴也不甘願閒著:「笨死了笨死了!這樣走怎麼行?我怎麼教了你這麼個笨徒弟啊,我來我來!」

  「師弟——」無罙攔住他想要挪棋的手,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觀棋不語真君子。」

  「。。。嘁。」無光訕訕地收回了手來,不大的眼睛裡全是鄙夷:「你說你欺負一個小輩算什麼本事,有種咱們來一局!」

  無罙呵呵地笑,既不辯解也不答應,讓無光在一旁恨得直咬牙。

  北堂雪進來瞧見這一幕,看向一側的小沙彌,眼神帶著詢問的意思——不是說,在探討修習佛理?

  這是哪一門子的佛理。。。 。。。

  沙彌尷尬地撓了撓光亮的腦袋,咳了兩聲,抬高了些聲音道:「二位師叔,北堂小姐來了。」

  這話一出,場面頓時寂靜了來,無光極快地轉過了頭來,望向房門邊的北堂雪,眼睛登時一亮。

  無罙也瞧了過來,目光雖是一貫的清明,但裡面卻還是多了幾分不尋常的意味。

  北堂雪被他們這麼一通看,多少覺得有些不自在,剛一轉開目光去,剎那間就傻了眼。

  慕冬也在。

  方才無光一人擋在前頭將棋局遮了個完整,她也沒去細看房裡都有什麼人,猛不迭地在這裡瞧見慕冬,自是意外不已。

  自從那日小藍的事情發生以後,她沒去找過他,他亦沒再來見過她。

  說白了就是等同冷戰的狀態。

  雖說性質有些不大一樣但結果終也是相同的——

  無光大概是因為經過二十一世紀文化薰陶的緣故,做事貫來較為直接豪放,上前二話不說攥住北堂雪的胳膊就往裡走,邊說道:「你來的剛好,這老傢伙死活不肯跟我,來來來,你陪我一局!」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北堂雪嘴角一抽。

  北堂雪甩開無光的手,無語地看著他道:「大師,我來是有事問你的。」

  無光聞言直搖頭,「嗨!什麼事兒都不是事兒,陪我上一局你問什麼我答什麼,行不行?」

  有時候棋癮犯了可真是攔也攔不住。

  聽他這麼說,北堂雪到嘴邊的『我不會棋』幾個字生生咽了去。

  「真的?」她懷疑地看向無光,是對他的信用度有著莫大的懷疑。

  「我何時說話不算數了?」無光拍著胸脯臉不紅氣不喘地保證道,又伸手指向一臉無感的慕冬和無罙:「再說了有他們倆在這作證,我還能跟你一個小丫頭賴帳不成?」

  說話間,他已迫不及待地翻出了一套棋具出來。

  「陛為何遲遲不落子?」無罙含著清明的笑,捋了捋雪白的鬍鬚看嚮慕冬。

  慕冬持著棋子的手懸在棋局上空半刻,將棋子丟回了棋碗裡,道:「大師棋藝登峰造極,弟子甘拜風。」

  說話間,人已站起了身來。

  無罙稍稍一愣,忽而輕笑了一聲。

  無光擺好了棋局,分好了棋子,剛又要上前來拉北堂雪,卻被慕冬先一步擋在了身前。

  「你這個臭小子,為師怎麼教的你,認什麼都不能認輸!你可真是把我這張老臉都給丟盡了!」無光瞪了他一眼,似嫌棄至極不願跟他多說,自他身邊繞了過去,走到北堂雪身旁便扯起了她的衣袖。

  「你作何?」

  無光的手被慕冬拂了去,他抬頭看嚮慕冬,皺著眉問道。

  「她不會棋。」慕冬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握起北堂雪的手,便要轉身。

  北堂雪臉一紅,掙脫他的手辯解道:「誰說我不會棋——」

  是不想錯過這次從無光這裡套話的機會,她竟也真的裝出了幾分氣勢來,「我棋,從來沒有輸過。」

  這句話聽在無光的耳中更是有著莫大的吸引力,放眼大衛能贏得了他的也只有無罙一人了。

  「你一邊站著去,別干擾我們棋!」無光瞪了一眼慕冬,普天之也就他敢這麼對待皇帝陛了。。。

  一轉臉換就了一副笑臉,看向北堂雪道:「丫頭,咱們切磋切磋!」

  見他一臉興奮,想到自己那只怕連五歲小童也贏不了的棋藝北堂雪不由有些心虛,可轉念一想對於無光這種人就必須得採取特殊方法來對待,再者說了她也沒有撒謊,她的的確確是沒有輸過的,只不過是因為——

  「因為沒人能同她完一整局棋。」慕冬悠悠地說道,再次扯起了她的手,力量明顯大了很多,帶著不容掙脫的氣勢。

  無光聞言愣了愣,為什麼沒人能同她完一整局棋?

  北堂雪不及多說,便被慕冬拉著出了房間去。

  「你。。。」北堂雪苦皺著眉,「我有要事要問大師。。。你攔我作甚?」

  「從他那裡你問不出什麼來。」行至院中那棵參天的菩提樹,慕冬鬆了她的手,轉過身去正對著她道:「你想知道什麼,問我便是了。」

  房內的無光皺了皺眉,卻聽無罙笑呵呵地說道:「一切皆有定數,所謂天機也不過是一個預數罷了,真正決斷生死的卻還是最平凡不過的芸芸眾生——事在人為。」

  無光聞言搖了搖頭,行至無罙對面坐了來。

  無罙見他此種表情,半是無奈地道:「你啊,什麼都領略到了,卻始終還是參不透一個悟字。」

  無光頓了頓,遂低頭撿著棋盤上的白子,「若我能參透了自也不會在此了,還不早早升了去。」

  說到這裡,他抬頭望向無罙,不解地道:「話說回來,師兄你為何還逗留在這紛擾的塵世中遲遲不願離去?」

  無罙笑著搖頭,意味深長地往房外深深看 了一眼,揮起寬大的的袈袍,一陣清風頓起房門自動閉合了起來,卻沒發出絲毫聲響。

  他這才道:「時機未到。」

  無光沉思了片刻,眼中顯現出恍然, 點了頭自道:「原來如此。。。」

  須臾便又聽他憂心忡忡的聲音響起:「可天劫將至,這丫頭至今毫無所覺,咱們又不能在一旁提醒。。。這可如何是好?」

  當然,縱然可以提醒,他也幫不上什麼大忙。

  轉眼間,只剩了一年不到的時間。

  可事情卻是毫無進展。

  「等。」無罙也抬手拾棋,清亮湛湛的眸中含著一成不變的笑意。

  「等?」無光嘆了口氣:「再等去天可都要塌了。」

  「天若當真要塌也不是你能攔得住的。」無罙似根本沒將他的憂慮放在心上。笑著打趣他道:「你有此等憂民的閒心倒不如陪我局棋。」

  方才還一腔心思要找人棋的無光此際卻是沒了半分熱情,搖搖頭道:「不不。不提還好,這一說起來我便越想越靜不心來。」

  無罙見他這麼多年一成不變的急性子,不由就笑著搖頭。

  「師兄上次不是給這丫頭開過天眼嗎?可有預見什麼?」無光顯是不打算放過這個話題。

  「都是未知之數啊——」無罙嘆了口氣,「是難得一見的脫命之人。」

  「這。。。」無光那兩道不甚茂密的眉毛越皺越厲害,「真是有夠急煞人的!這乘黃也真真命苦,攤上了這麼一個命運波折的宿主。上上折騰了好幾世楞也沒能把天靈給開了!上一世大好的機會給浪費了。還險些鬧個灰煙滅,好不容易輾轉兩個時空把魂魄給湊齊了吧竟還整出了個脫命人!這玩笑開的可真是夠大的!」

  他埋怨的話說了一大通,言畢,臉上卻多了幾分愧色:「說來說去還是怪我那迷了心竅的兄弟。。。若非他包藏禍心從中挑撥又給月繆冠上妖女的罪名。她便不會被施以火焚烈刑,她自更不會寧願魂魄散也要立那個毒咒。」

  「所以說,這一切都是有定數的,若此事同你無干聯你又怎能上天入地也要將她魂魄集齊,更遑論入我佛門了。」無罙見他只嘆氣,又道:「你且不必過分憂心,昨日我夜觀星象發現西北處星位遊走,第一十二宮星宿是有了 異動。」

  無光眼睛一亮,「難不成是乘黃歸位的預示嗎?」

  「現還不可妄定論。」

  「但好歹算是有動靜了!」無光眼中俱是希望之色。卻又突地正色道:「等一等!方才師兄提到的星宿遊走之位是西北方向嗎?」

  「正是。」無罙似無意地往門外看了眼。將視線落在棋盤上,「看來果真是天意啊——」

  無光聞言沉思。

  衛國的頂西北處,可不就是汴州嗎?

  院內的北堂雪一臉訝異,眸中帶有巨大的震驚之色。

  看著慕冬莫測的神色,她心底的震動擴散得更大。

  她本還不知該不該對他說起她的來歷。卻不曾想,他竟然已經全然知曉!

  「。。。陛,是何時得知的?」她聲音略有顫抖,顯是緊張的過度。

  除了震驚之外,她還有害怕。。。

  害怕被他當成異類甚至是鬼怪來看待,莫說別人就是她自己想來都覺得荒謬詭異,她一縷來自別的時空里的孤魂寄托在這個時空里一個已故之人的身上,怎麼說也無法用常理來解釋。

  「比你想像的要早。」慕冬給了她這樣一個回答,「還記得之前你一直戴在身上的玉佩嗎,那實則是結魄石,是你尚且未來到這裡之時我南尋來的。」

  什麼。。。!

  「結魄石?」

  慕冬點點頭,「你不必過分驚慌,這具身體本身便是屬於你的。」

  慕冬意在安撫她,卻不料這話一出卻令北堂雪越發的失措——

  一種越發濃郁的詭異感縈繞在周身。

  「這,這怎麼可能。。。」

  她忽然想起無光那日對她說的什麼天命,說她來到這裡不是偶然而是必然,言語間像是在說她來此是事出有因。。。

  那麼她日後會遇見什麼事情?等這個所謂的事出有因結束了之後她是不是就該回到她之前的地方去?

  最重要的是,北堂天漠和北堂燁現陷入危境是否同她的到來有關?

  她沒辦法不去想多。

  一時間無數的疑問浮上心頭,害怕也顧不得去害怕,她忽然扭回了頭朝著無罙的禪房快步行去。

  慕冬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你先冷靜冷靜。」

  「不。」北堂雪搖著頭,眼中有迷惘更有無助,「我要去問問清楚。。。我。。。」

  她不知該怎麼表述此時此刻混雜不清的思緒和想法,就好像走進了一個充斥著迷霧的森林裡,什麼都看不清晰,好像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她只是作為一個工具來到這裡有著自己的使命和歸宿,而更要命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來此的目的和最終的歸宿會如何。

  就像是原本活的好好的一個人,突然有人告訴你,你的一切都不是你自己能做得了主的,事先早就註定好了一切,你只能跟著命運的腳步走,不管怎樣也逃不出它的掌控一樣。

  慕冬將她眼底強忍的驚惶看的清楚,不待她掙脫便將她整個人帶進了懷中,緊緊地擁著。

  「萬事有我。」

  他輕聲說道,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帶著無限的力量,驅散她的憂慮不安。

  「。。。你會不會怕我。」他身上的冷香使得她的心逐漸平定來,她試探的開口問道,口氣帶著小心。

  這種感覺像是極其熟悉。。。被深愛之人避之如蠍,深深厭棄。

  「怕。」慕冬應答了一聲,讓北堂雪立即屏住了呼吸,卻又聽他在耳旁道:「怕你離開。」

  北堂雪鼻頭一酸,直覺大於理智,眼淚頓時滑落了來,抑制著聲音的哽咽,「可我。。。」

  「我都知道。」慕冬打斷她的話,將她擁的更緊了些,「什麼都不用去想,好好呆在我身後就可以了。」

  話說出來卻是連自己也意外了,他最開始產生想將北堂雪留在身邊的心思的時候,大半是因為欣賞她與尋常女子的不同之處,不是太聰明但該理智的時候格外冷靜,沒有什麼大謀略但卻總能想出出人意料的辦法。

  總之,是帶有出於利益考慮的決定。

  他一直以為他需要的是個可以並肩的人,而非一個處處需要他來保護的弱女子。

  而今才真正的意識到,當你徹底將一個人放進心裡的時候,即便她有著與你並肩的毅力和能力,你還是想將她放到身後,好好的保護著。

  前方所有的險惡都由自己來清除,半點危險也不願讓她去承受。

  待北堂雪的情緒平復來之後,二人並著堆心一同離了龍華寺去。

  堆心很自覺的選擇了跟車夫坐在駕坐上,將馬車留給了剛『和好』的二人。

  這些日子慕冬和北堂雪之間悄無聲息的冷戰讓她十分憂心,眼見這情形顯是冷戰已經結束。

  堆心好心情的望著偏西的日頭,越發覺得自己近日勸飭著北堂雪來龍華寺上香實在是太對了。

  馬車裡北堂雪正態度良好的跟皇帝陛認著錯。

  「那一日是我不對。。。」北堂雪耷拉著腦袋說道:「當時事情發生的突然容不得我去想其它。」

  這些時日她冷靜來便知他做這些都是為了她考慮,這麼急著動手也是為防她知道光萼是死於小藍之手。

  依照那日小藍的話來想,就算屏兒不動手,她應當也是不想活去了。

  依照她對小藍的了解來看,她殺光萼應當是一時失手,絕非故意為之,而正因如此內心的愧疚感才會更折磨人。

  北堂雪認錯的話說出來了好大會兒也不見慕冬有任何應答,就像是壓根沒聽到一樣。

  方才還好言好語的,一提到這兒,好麼,變臉變得再沒比他更快的了。北堂雪不由在心裡暗罵了他一句小氣,但同時也打著鼓——卻不知屏兒有沒有將她那句『日後她的事情都不用他來管』氣話同慕冬說起。

  當時她是真的被小藍的死沖昏了頭。

  北堂雪又等了會兒仍舊不見慕冬開口,忍不住道:「再者說了,這也不能算是我一個人的錯啊。。。雖說,我在這場錯中占得比例較大,雖說陛這麼做是用心。。。咳咳,用心良苦,但在面對大是大非和錯對的時候我們不該將情和理混為一談,所以嚴格的來說陛有錯在先,而我的錯則是由陛的錯所延伸出來的必要麻煩。」

  「。。。。。。」慕冬表情甚是複雜的看著她,覺得若不是自己智商還夠可以,就真的被她給糊弄了過去。

  然而她這話雖說帶有些惡人先告狀的嫌疑,但仔細想來也多多少少有些道理。

  鑑於此,偉大的皇帝陛決定順著她一回。

  當知道她將屏兒和他派去保護的人一個不留的趕了回來的時候,他的的確確是真的動了怒,於是決定先晾著她一段時日,讓這個一牽扯到情義便喪失理智的小東西好好反省一番。

  然而這段日子走來,他時常總覺得自己是被晾著的那一個。。。

  「所以呢?」

  北堂雪見他終於接話,臉上泛了些笑,道:「所以我都主動認錯了,陛總該有些表示,。。。陛身份尊貴道歉就不必了,不如咱們就當扯平了吧?」

  慕冬不置可否地一笑,既沒點頭也沒搖頭。

  但還是叫北堂雪鬆口氣,這麼久來她別的沒學到,但看慕冬的臉色來推斷他的心情這一點卻學了個熟。

  今日慕冬在無罙的禪院裡一番話,是叫她的心又融化了幾許,關於她的來歷,她多多少少都覺得有些隔閡,而今他已經全然知曉並毫不介意,再沒什麼比這個更讓她安心的了。

  **

  未時,洐王府。

  「王妃還是不肯吃東西嗎?」掌事的丫鬟見已經冷掉的飯食被原封不動的端了出來。不由憂心地皺了眉。

  這一天天的怎麼得了?

  真是不知王爺究竟怎麼就惹了這嬌氣的王妃動了這麼大的肝火,尋死不成現在又玩起了絕食來,她一個大人一天吃幾口飯還過得去,可肚子裡還有個小的呢,哪裡經得起這麼餓。。。 。。。

  「讓人再去通知王爺一聲兒吧。」掌事的丫鬟吩咐道。

  「是。」

  小丫鬟去書房將事情稟了洐王之後,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之久,洐王才來了歐陽明珠居住的凌月殿。

  殿前的一干人丫鬟們忙地拜禮。

  歐陽明珠在內間聽到了動靜。忙命人將帘子給拉了來。自己則是又將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將頭也蒙了進去,面朝內閉上了眼睛。

  洐王行了進來的時候便是瞧見了這麼一副情形,揮手屏退了在內間伺候的丫鬟婆子。上前在床沿坐了來。

  「不悶得慌嗎?」他好笑的看著蒙的死死的歐陽明珠,狹長的桃花眼中有一閃而過的無奈。

  「王爺還過來做什麼。」歐陽明珠悶悶地聲音響起,「王爺不是說再不管明珠的死活嗎?」

  「本王有這樣說過嗎?」洐王疑惑地道:「本王怎不記得了——你是我明媒正娶八抬大轎進府的王妃,我怎能不管你的死活。」

  「你——」歐陽明珠聽他跟個沒事兒人一樣的口氣,再也耐不住性子了,一把掀開了錦被轉身對著他坐了起來,「你明明就有說過!」

  她這麼一轉臉,洐王才看見她一臉的淚水,一雙杏眼紅紅的。梨花帶雨的小模樣好不可憐。

  洐王不由心中一陣疼惜和愧疚。

  這件事情畢竟真的是他有錯在先。若非他自認為沒必要多去解釋,也不會讓歐陽明珠誤會至此了。

  他這個王妃什麼都好,唯獨是一副急躁的性子時常讓他頭疼。

  可換言之,她能有這麼大的反應恰恰不正是因為她真的將心繫在了他的身上嗎?

  他不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先不論喜歡不喜歡。可人既是娶了,便要好好的疼著才對。

  想到這,他抬手替歐陽明珠擦著眼淚,邊柔聲含著笑道:「好好好,是為夫不是,可你也總不能拿自個兒的身子來賭氣,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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