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關於《立德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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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七昭又請陳晉過去做客,兩人在亭子內喝茶,頗有些閒情逸緻。

  陳晉問:「如何改法?」

  「有消息稱,將取銷殿試。會試考畢,直接定出金榜名次,然後外放為官,就算第一甲的進士及第,也不能進翰林院了。」

  陳晉一怔:如果真這麼改,那絕對是巨大的變動了。

  不過自從新帝登基,各種制度變化就一直在發生著,最典型的便是考試的內容。

  至於改動後的優劣利弊,目前暫不好說。

  科舉考試,只要會試考中,便都不會落榜的了,殿試的作用,主要是給皇帝過目,然後圈定第一甲的名次。

  如此一來,相當主觀,就看能否入得皇帝的眼,到了這一步,名次排列,可以稱為「玄學」。

  有因為長得符合審美標準的,被點為狀元;有因為名字取得妙的,被點為狀元……

  反之亦然。

  譬如說魁星的遭遇,便是因為面目醜陋,而被擼到了後面的同進士出身,才有踢破書斗,撞柱而亡的典故。

  在陳晉看來,殿試等同於面試,的確有著諸多玄學講究。

  而今新帝居然要取消這個環節,背後原因,耐人尋味。

  崔七昭問:「陳兄,你有什麼看法?」

  陳晉一本正經地答道:「在沒有金榜題名之前,我什麼看法都沒有。」

  崔七昭呵呵笑道:「倒是個務實的。」

  陳晉反問:「那崔兄你呢?應該覺得不滿吧。」

  「哦,為何要說我不滿?」

  「以崔兄的相貌,若是上得金鑾殿,定然深受歡迎,取得加分。」

  崔七昭:「……我以為陳兄腹有詩書氣自華,沒想到也會以貌取人。」

  陳晉笑道:「聖人曰:食色性也,我也就是個俗人罷了。」

  崔七昭深深看他一眼:「難怪陳兄先去中州,成親之後再來考試。」

  「人生四大樂事,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洞房排在金榜之前,我這麼做,相當合理。」

  崔七昭被逗得噗嗤一笑:「以陳兄的年紀,的確該成親的了。」

  陳晉說:「非也,我是遇到了對的人,才會成親。」

  「對的人嗎?」

  崔七昭神色忽然有些落寞,似乎有著某些難忘的過去和故事。

  陳晉把話題帶回去:「取消殿試的話,其實我有些遺憾,畢竟我想見見聖上。」

  崔七昭曬然道:「那你有沒想過,即使有殿試,聖上也未必會現身?他都很少上朝,不理政務了。」

  陳晉心一凜,覺得這個話題不能多談下去了,免得授人把柄:「那按你的意思,金榜題名者,即可外放為官,是不是說地方上的位置都空缺了?亟需新官上任?」

  「可不是?壽安街上的囚車,一輛接著一輛,都有眼看的。」

  崔七昭對此似乎頗有微詞。

  陳晉默然,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得位不正,手握乾坤後肯定會進行大清洗。

  只是這清洗的力度大了些,時間也長了些。

  都三、四個年頭了,仍未平息,反而越演越烈,使得局勢動盪不安。

  難不成真要激得天下大亂才罷休?

  雖然兩世為人,但陳晉依然看不透這局勢走向。

  只感到迷霧重重,各種不合理,以及詭譎。

  但話說回來,這本就是個有著鬼神的非凡世界。

  崔七昭看著他:「這個消息,也只是傳聞,真假未辨。畢竟聖上行事,慣於朝令夕改,難以捉摸,所以陳兄不必想太多。」

  「多謝崔兄提醒。」

  陳晉拱手做禮,對方與自己,頗有點交淺言深的意味了。雖然不知藏著什麼深意,但落在實處,的確獲得了有用的信息。

  喝完茶後,返回住處,在外面閒逛的「包打聽」顧樂游也回來了:「書生,昨夜城中出了件大事,一隊內廠番子被人襲殺,死得極為可怖,現場留下個木牌子,寫著那首『燕歸來,天下同』的童謠。今天一早,城中就到處搜捕捉人呢,鬧得雞飛狗跳的。」

  陳晉問:「你在哪打聽到的?」

  「就是茶館,還有酒鋪,很多地方都有人在說著。」

  「呵,他們是故意派人宣揚出去的,否則的話,你根本不會知道發生過那樣的事。」

  輿論導向,從來都不是簡單的事,尤其在這傳媒蔽塞的時代里。

  顧樂游不是笨人:「如此說來,那同文會的人真得潛入了京城,並準備起事?」

  「我還是那句話,起事不容易,現在看來,最多就是製造恐慌,弄出些亂子而已。又或者,就是奔著內廠去的。」

  「看著像,哼,這些內廠爪牙橫行霸道,為非作歹,不知害了多少人,也是活該。」

  「道士,非常時期,你還是少出門為妙,一不小心,便會被內廠盯上,把你抓了去,可就麻煩了。」

  顧樂游嘆道:「嗯,我都有點後悔入京了。本想著京城繁華,是風雲英雄地,現在來一看,處處縛手縛腳,出門買個菜都難。」

  陳晉當下把崔七昭的小道消息說了出來。

  顧樂游喜道:「這樣的話,那你豈不是很快就能當官了?好哇,到時咱們到州府中去,為官一方,造福一方,自己說了算,那就爽快了。」

  陳晉:「……」

  淡然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首先,我得先考中進士。」

  顧樂遊說:「書生,以你的才學,那不是易如反掌的事?你在江州,都是獨占魁首的。」

  在考試的事上,陳晉很難跟顧樂游解釋其中的難度,說多了,又是「滅自己威風」,只得道:「即使考中,新科進士出身,一般都是當個七品縣官。」

  「七品縣官,那也是個很大的官了。若是在中原江南的縣官,可不比嶺南邊荒的知府大人差多少。」

  「你倒是門清,不過好地方的位置,早有主了,輪不到新人來當。」

  顧樂游笑道:「那可未必,你不是說地方缺官嗎?這就是個機會,況且,你上面有人!」

  陳晉明白他的意思,上面有人,指的是蘇孝成。

  這位蘇二伯起復入京後,很快受到了重用,擔任了禮部尚書一職,實打實的從一品部官。

  雖然掌管人事的是吏部,但蘇孝成出面幫忙的話,便能給陳晉謀取一份好差事。

  對於這位很滿意的蘇氏女婿,蘇孝成掩飾不住的賞識,自然不會袖手旁觀的。

  當然,現在說這個言之尚早,一切要等考過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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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舉人固然也能當官,但在名分上始終差些意思,如果考不上,就算蘇孝成幫忙,也不好說話。

  對於這次會試,陳晉志在必得,倒不是為了功名官身,而是為了內景觀中的文廟。

  上次生成魁星文火,文廟大變化,但仍然感觸不到《立德篇》的存在。

  《三立經》前面兩立,其實都是為最後的《立德篇》打基礎,搭架子用的。

  如果說《立功篇》和《立言篇》是兩條腿的話,《立德篇》就是最重要的腦袋。

  是這部法門的核心所在。

  當文廟修補完畢,煥然一新後,陳晉就開始尋找《立德篇》的法訣,但毫無所得。

  此法隱匿無蹤,需要條件激發,才可能出現。

  陳晉就開始鑽研思索,看是什麼樣的前提條件。

  毫無疑問,《立德篇》的關鍵重點在於中間的「德」字。

  「德」有多重涵義,可理解為「品德」、「德行」、「功德」等。按照修行的範疇,當為「功德」。

  所謂「功德無量也」。

  既要功德,就得做事,做實事。

  在這一點上,與「修身齊家平天下」是一樣的道理,儒士理想,必然要走的路子。

  陳晉可以當遊俠,仗劍走天下,路見不平,鋤強扶弱。

  但那樣,孤身一人,所做有限。

  因此陳晉想要走另一條,看看效果如何。

  會試的日期早定下的,應該不會再胡亂更改,計算起來,還有一段時日,可以用來溫習功課。

  內廠番子大肆搜捕同文會亂黨,也有隊伍查到這邊來,不過崔七昭出面,將對方打發走了。

  由此可知,這位崔公子的面子不小。

  如此正好,陳晉能落個清淨,安心讀書。間或受邀去崔七昭那裡,喝茶飲酒,討論經義文章,也算是一種學習。

  兩人甚至還玩起了射覆的遊戲,不是猜謎,而是猜題。

  古往今來,每逢大考,猜題都是學子們的保留節目,一旦猜中,受益無窮。

  每當與崔七昭多接觸一番,就越發覺得這位公子的博學多才,所說出的觀點,卓越不凡。

  在他身上,陳晉算是真正認識到一位名門世族子弟的風範。

  在以前,王於俊兩兄弟也是有才的,但一個太造作,一個太虛偽,接觸之下,讓人不喜。

  反觀崔七昭謙讓有禮,落落大方,而且還有一種別具一格的貴氣,不知是怎麼養出來的。

  商州崔氏……

  有些意思。

  ……

  「大鬍子,你有沒有發現,書生老往那邊跑,有點不對勁?」

  別院中,顧樂游對馬生申道。

  他以前的稱呼,都是「馬老大」,很是尊敬,不過後來被馬生申罵了一回,於是也跟著陳晉叫起了「大鬍子」。

  也挺親切順口的。

  馬生申正在切草,切得很仔細。他手中握著一把長柄鐮刀,刀刃閃光,顯得鋒銳。

  但這畢竟只是一把切草的鐮刀。

  說到刀,前一陣子,顧樂游花費心思,買了好幾把刀器回來,但馬生申挑來挑去都不喜歡,最後竟直接拿起鐮刀,說就用這個了。

  對此,顧樂游感到無語。

  馬生申何許人也,雖然他的名頭只在嶺南邊荒彰顯,那是因為他未曾走出去而已。以其實力本事,想要在江湖上揚名,那簡直易如反掌。

  神馬快刀!

  鬼馬飛刀!

  端是鬼神莫測。

  這般人物,現在居然說拿把切草鐮刀用作武器,這算什麼?

  顧樂游甚至懷疑,馬生申是不是已經萌生退意,要金盆洗手,不願意再動武了。

  經過精心治療,以及用了好藥,馬生申的傷勢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但他沒有再練過刀。

  每天唯一拿刀的時候,就是給馬切草料。那兩匹健馬倒被他養得膘肥健壯,十分精神。

  所以,他真得就心甘情願地來當個馬夫了?

  顧樂游也當過,但他主要是為了掩飾身份,以及扮豬吃老虎,與當下的馬生申截然不同。

  顧樂游覺得不能任由馬生申這般頹廢下去,要找機會做做思想工作,好讓他重新振作起來。

  做思想工作,首先得找到話題,否則以馬生申的性子,根本說不到兩句話就沒了後文。

  在陳晉身上找話題是個不錯的切入點。

  畢竟馬生申也是因為陳晉的關係,這才會來當馬夫和車夫。

  果不其然,說到陳晉去找崔七昭的事,馬生申答話了:「讀書人之間,談論經義文章,有甚不對勁的?」

  顧樂遊說:「依我觀察,這位崔公子看著書生的眼神就不對。很可能想要拉攏他過去,招致麾下。」

  「人家出身名門世族,有惜才之心,多正常的事。」

  「你是不知道,在江州的時候,王氏也來招攬書生,可他不假以顏色,根本不搭理。可現在呢?崔公子一請,他馬上就過去了,有說有笑的。」

  馬生申淡然道:「他與崔公子投緣唄,相處得來。」

  顧樂游咂咂嘴唇:「我有些擔心他被對方迷住了。」

  馬生申忍不住叱喝道:「你說的什麼胡話?」

  顧樂游睜大了眼睛:「這可不是胡話,你看那位崔公子長得多俊俏,比許多女子還要漂亮。而且聽說,一些高門大戶,最喜歡玩這種把戲了,斷袖之癖,引以為時髦。」

  「胡說八道。」

  馬生申懶得跟他再說了,感覺說下去,會忍不住揍他一頓。

  見挑起了情緒,顧樂游心中竊喜,感覺有戲。

  一潭死水,要怎麼令其重新激盪?

  自然是往水裡砸石頭。

  不管如何,先把水花給砸響再說。

  於是又道:「大鬍子,我說的可都是真事實例,不但人,就連妖物都有喜歡這一口的。話說在中州時,我與書生去斬妖,遇到一頭蜘蛛怪,還有一頭豬婆龍怪……」

  當聽到這般妖魅詭事,馬生申立刻被吸引住,很認真地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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