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大魚送寶,憨憨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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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色神光的異象出現得突然,且位置飄忽不定,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在上一段江域。

  現在順流而下,來到了此片區域。

  神光絢爛,足足有七色,形成層次分明的光圈,直如一道彩虹浸在了江水裡頭,藉助水波的蕩漾,顯得十分耀眼奪目。

  如斯神異,立刻吸引到眾人的關注,畫舫上不少人聞訊衝到窗戶邊觀望,膽子大的,甚至要跑到甲板來。

  姬三娘卻臉色大變,趕緊吩咐下去,讓船夫掌舵,駛離這片江面。

  有人不解,開口問為何。

  姬三娘臉色凝重:「懂得什麼?官府出動了鐵甲船,船上有內廠的蛛衛,你覺得他們是出來救人的嗎?」

  言下之意,既然不是為了救人,自然是為了奪寶。

  對於奪寶者而言,但凡出現在寶物附近的人,皆可視為競爭對手。

  成為內廠的對手,等於自尋死路。

  這一下,眾人再不敢吭聲。他們雖然對異寶感到好奇,也心存那麼一丁點的想法,但在強大兇殘的內廠面前,所有的勇氣與心思都會化為泡影,只想著儘快離開,躲得越遠越好。

  嘭!

  一聲巨響,然後是成片的驚呼聲慘叫聲。

  江面上出事了。

  一艘掛著「春華樓」燈籠的畫舫被一艘巨大的怪船給結結實實地撞中,纖長的舫體直接斷裂,在一瞬間,不知多少船客落水,甚至來不及掙扎,便被洶湧的浪濤吞噬。

  那怪船體型奇特,看上去,像是一頭巨大的黿龜,頭尖體圓,渾身裹著黑色的銅鐵,顯得猙獰可怖。

  見到這一幕,姬三娘俏臉發白,又有一種狐死兔悲的哀傷:「走,快走!」

  褚秀才等人都驚呆住了,滿臉的愕然,還有憤慨。

  內廠暴行,臭名昭著,但對於不少人而言,並未親歷,更多的是耳聞。

  而在很多事上,道聽途說與親身經歷是兩碼事。

  譬如現在,官府的鐵甲船在江面橫衝直撞,竟生生把一艘春樓畫舫撞斷,他們怎麼敢?怎麼做得出來?

  「有什麼事情是內廠做不出的?」

  姜有成朗聲說道:「就算事後聲討追責,也能推卸到天氣惡劣,躲避不及的藉口上,大不了賠些錢。」

  姬三娘寒聲道:「姜兄慎言,內廠的事,非你我所能評頭論足。」

  姜有成一聳肩,不再多說,他做的是造反的行當,自然不會怕了內廠。不過身在船上,可不能出言無狀,泄露了身份,連累到別人,致使無辜者慘死,就有違同文會的宗旨了。

  站立在窗前,目光灼灼地盯著江水內的七色神光,想要穿透進去,看清楚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寶貝。

  然而江水渾厚,光圈籠罩,就算他視力再好,也不可能看得見。

  不禁感到遺憾。

  姜有成曾在大哥洪有志面前豪言,要奪得文廟異寶,但沒想到異寶出現的方式如此神異,深在江底之下,又碰上暴風雨的天氣,浪潮翻騰,哪怕精通水性的人下水,恐怕也討不到好去。

  天時地利,皆不存在。

  還有人為因素,則更為惡劣。

  今晚王氏與內廠聯手,不知出動了多少人馬,江岸堤壩船燈成片,不時傳來廝殺聲。

  見狀,姜有成不禁擔心起大哥來。

  他們兩個作為同文會中有數的高層人物,聯袂出現在江州,自然不是來遊玩的,而是有要務在身。

  其一:重建江州分舵;

  其二:清查總舵主燕南飛中伏之事,抓內奸,誅殺叛徒;

  這些事情,兩人分頭行動,取得了不少成效。

  他們先後去三味書齋,目的就一個,看陳晉究竟是個什麼人。

  皆因陳晉是總舵主的救命恩人。

  不過這件事在同文會內部,知情者寥寥無幾,都是核心人員。

  燕南飛心中有分寸,並不願貿然打擾陳晉的生活。

  但是姜有成看到「此道中人」的書法詩句後,愛不釋手,於是想做個順手人情,這才有行情暴漲的事,算是個小插曲了。

  到了今晚,姜有成與洪有志依然分頭行事,姜有成上船,當上了秋月樓畫舫的初審評委;而洪有志則率領數名部眾,負責文廟那邊。

  他們倒不是說一定要奪寶,最主要是不能給內廠方面拿到寶物。

  說白了,就是來橫插一腳,搗亂壞事的。

  兩人雖然武功高強,但也有自知之明,憑這樣的武力人手,不可能與對方硬碰,只能取巧。

  事態的發展變化總是出乎意料,尤其是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兇猛風雨。

  姜有成心裡卻有些慶幸,因為暴雨降臨,對內廠王氏方面造成的影響更大,使得計劃被打亂。

  「看!那是什麼?」

  「魚神,是魚神出現了!」

  「天呀,魚神在救人……」

  此起彼落的呼叫聲把姜有成從沉思中拉了出來。

  他連忙湊近去看,借著鐵甲船,還有畫舫的光亮,可看到洶湧的江水中,一尾大魚游弋而至,寬大的魚鰭如同手臂,正在對落水者進行施救。

  這神異而暖心的情景,讓秋月樓上的眾人忍不住齊聲歡呼起來。

  眾人眼睜睜看到春華樓畫舫被撞斷,數以百計的乘客掉入水中,呼號掙扎,卻無能為力。不但不能去救,還要趕快逃離現場。

  這種感覺,絕不好受。

  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讀過聖賢書,知曉是非黑白,心中自有幾分善念。

  然而現實殘酷,只得退縮保身。

  當看到魚神現身來救人,眾人立刻像看到了救世主,心情激動無比,感性一些的,甚至已經熱淚盈眶。

  在江州,魚神名聲甚好,享有清譽,魚神廟香火一向繁盛,特別對於一眾書生秀才,他們基本都來廟裡祭拜過的,祈求魚神保佑自己能「躍龍門,上青雲」。

  而今見到魚神挺身而出,那不就是顯靈了嗎?

  有不少人已經俯身跪拜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詞。

  嗖嗖嗖!

  刺耳的破風聲划過雨幕,鐵甲船上猛地射出無數利箭,竟全部是朝著水中的大魚射擊。

  距離近,又射擊得突然,大魚躲避不及,已然被射中,發出「嚶嚶」的悲號。

  至於周圍在水裡掙扎的人,更是被射成了箭豬般,鮮血噴湧出來,把江水都給染紅。

  「他們在幹什麼?」

  「這些人竟在獵殺魚神!」

  「該天殺的歹人難道就不怕報應?」

  眾人又驚又怒。

  姜有成想到了關於內廠的最新情報。

  同文會做的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事,這種事可魯莽不得,要仔細小心,要消息靈通,所以一路來,都在對內廠進行滲透了解。

  當然,內廠對於同文會也是一樣的做法。

  根據眼線稟告,內廠近期的做法有所變化,一個是開始大肆收斂歲貢,要地方上繳納各種奇珍異寶,普通的金銀等物還不收;

  另一個是開始針對各地鬼神進行管治;

  管制的力度不小,據說要剷除一大批野祀淫神。

  問題是,這條江州魚神應該不屬於淫祀野神,可是經過衙門審核批准的……

  也不好說,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換了天地,又是一番景象,到了現在,新帝說你是淫祀野神,那伱便是。

  救再多的人也沒用。

  大魚中箭,悲叫數聲,一頭扎進水裡遁逃而去。不過看樣子,它恐怕活不長久了。

  鐵甲船開足馬力駛來,要繼續進行追殺。

  撲通撲通!

  姜有成還見到對方船上下餃子般躍出十數人,看他們的裝備穿戴,分明是訓練有素的「水鬼」。

  果然是有備而來。

  這般情況下,姜有成可不敢輕易下來阻擋,心裡想著,如果真被內廠奪了異寶,那只能上岸後與洪有志匯合,再做打算。

  從江州到京城壽安,路上一樣會出現機會。

  見鐵甲船衝來,姬三娘嚇得花容失色,急聲叫船夫掌舵遠離。也不顧風大浪大,豁出去了,只求能漂開。

  姜有成一直在密切關注江中的七色神光,猛地發現光圈正在黯淡下來,閃幾閃,然後消弭不見了。

  他吃一驚:難道被內廠派下去的水鬼給打撈走了?

  但不應該那麼快……

  又或者,異寶有靈性,察覺到了威脅,所以自動跑掉了?

  這個可能性更高些,畢竟第一次現身,便是在上一段江域,第二次才順流到了這兒。

  如果是這樣,正是姜有成喜聞樂見到的結果,他絕不希望異寶落入內廠之手。

  總舵主已經下令,要同文會各地分舵運作起來,不惜代價地對內廠的歲貢進行阻擊,不能讓那些奇珍異寶運送進京城。

  對於總舵主的命令,姜有成他們自然是誓死執行的。

  ……

  江岸堤壩,風雨交加中,陳晉頭戴斗笠站在那兒。

  先前七色神光出現,鐵甲船撞斷畫舫,這麼大的動靜怎麼可能沒去注意到?

  當看到亂箭齊發射擊大魚憨憨時,他怒氣衝冠,恨不得飛過去救魚。

  只無奈力有不逮,好在看到憨憨逃遁進了水裡,以它的本事,沉入水底後,內廠的人再厲害,也拿它沒辦法了。

  聽著四周的風雨聲,陳晉心緒不寧。

  得得得!

  又是一陣狂亂的馬蹄奔跑聲,又有緹騎出沒。

  陳晉嘆息一聲,下了決定,沿著草坡掠走,徑直回到了宅院。

  院門緊閉,漆黑一片,不見燈火。

  施展穿牆術,直接走了進去。

  當回到廳上,一股陰煞氣息驀然出現。

  「小倩,是我。」

  「公子,你回來了?」

  小倩歡喜地叫道:「我來點燈。」

  「不用了。」

  陳晉制止了她,現在外面兵荒馬亂,不知多少勢力正在角逐爭鬥,點燈的話,容易招惹麻煩。

  小倩乖巧地嗯了聲,又問:「公子,事情可還順利?」

  陳晉面露苦笑,說不上是順利還是不順利,只感到一夜之間,突然發生了很多事,顯得亂糟糟的,頭緒紛雜,一時間根本理不清楚,需要好好靜一靜。

  「吱吱!」

  正是小聖,它從屋樑上一躍而下,靈巧地站到陳晉的左肩上。

  陳晉伸手去擼了擼它頭頂上的軟毛,正要說什麼。

  「噗通!」

  重物落地的聲音。

  陳晉面色一變:「小倩,你留在屋內不要出來。」

  身影一閃,來到了院子裡,當看到那道略顯笨拙的身形時,忙道:「憨憨,你怎地來了?」

  「嚶嚶!」

  大魚憨憨叫喚著,聲音有氣無力。

  小聖飛快跳下去,來到大魚的身邊,轉了一圈,焦急地叫喚個不停。

  但見大魚身上插著好幾根箭矢,陳晉一看,便認出來了,正是內廠的標配倒鉤箭。

  箭頭上,似乎還淬了毒!

  既是毒箭,又射中了要害處。

  陳晉不忍看下去。

  「嚶!」

  憨憨又喚了聲,張口一吐,吐出一塊事物,比巴掌大一圈,黑黝黝的。

  陳晉俯身撿拾起來,看到是一塊橢圓形的硯台,似乎是石質的,斑斑駁駁,有些破舊的樣子。

  但他現在根本不關心這個,只想要憨憨好好的。

  然而下一刻,大魚碩大的腦袋一歪,直接倒在泥水橫流的地面上。

  「吱吱吱!」

  小聖趕緊舉起前肢,不停地去推搡搬弄,希望能把大魚給喚醒。

  陳晉上前查看,黯然嘆息,舉首望天,韶秀的臉龐怒意如雲。

  大魚憨憨不是他的靈寵,更像是他的朋友,垂釣之際,對方趕魚來上鉤,而陳晉報以烤肉,以及好酒等。

  彼此結識的時間說不上長,但相處的時候很舒服,很親切。

  而憨憨送給陳晉的何止是一條條肥美可口的魚?還有一塊上佳的金陵石,以及現在,瀕死之時,還送來一塊硯台。

  此硯台瞧著破舊不顯眼,但手感極為細膩,絕對不是凡品。

  這番情義,何以為報?

  「內廠!」

  陳晉目光如芒,就想著提劍出門,再殺個痛快。

  「公子,我們應該把憨憨好生安葬了。」

  小倩也出來了,輕聲說道。

  陳晉點頭回答:「就葬在後院中吧,我記得憨憨很喜歡那株桑樹。」

  當下帶著小聖去後院,開挖墓坑;而小倩則進屋翻找,找出幾塊木料,臨時加工弄成了一副棺木。她是鬼修,常年藏身在特製的棺材之內,在這方面,卻有些手藝。

  裝棺入坑,埋土立碑。

  風雨如晦,偌大的江州,萬千百姓人家,有誰知道魚神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掉了?

  有書友反映說這個情節寫得比較玄虛,沒有寫詩顯聖的爽感,不過作者從一開始,就沒想著那樣寫的,倒不是嫌套路太老,而是情節安排,重點本就不是寫詩,而是文廟異寶,引出其他路線。至於是否寫得拖沓了,個人感覺還勉強,至少成績追讀是在不斷增加的。我也正在學習更為緊湊的節奏寫法,總而言之,多謝各位的正版支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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