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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商琅都做了偽裝,想要在人群當中認出他們來並不算簡單,除非是冒著更大的危險從出宮的時候就一路跟隨著他們,還要小心不被暗衛給發現。而且雖然當時那高台旁的人眾多,他們又是怎麼能篤定他和商琅是一定會到那邊去,還有意安排了一個長相這般出眾的刺客來刺殺他?
這甚至還不如等他哪天突發奇想了帶著丞相大人去逛倌館的時候尋個人來給他下藥或者直接藉機弄死他來得輕易。
屬實蹊蹺。
還是說——花朝節上不只有那一個刺客?
想到這,顧嶠剩得就只有頭疼。
「待朕去見他一面……你同錦衣衛說,去查一查花朝節上的人,還有世家近日那些動向,當時要刺殺朕的,或許不止那一個。」顧嶠吩咐完雲暝,再也沒有泡的心思,起身迅速穿好衣裳,帶著一身潮熱的水汽闖進來濕冷的詔獄裡面。
詔獄裡面其實沒有關什麼人,眼下也就只有方才雲暝和一眾暗衛剛剛抓緊來的這些刺客,顧嶠一路走到最裡面去,才見到了那個少年。
狼狽,雙目無神,就像是個被人膩味之後隨意丟下的可憐人偶。
第43章 風流亂債
顧嶠看著他這副樣子, 竟然莫名地生出了一股憐惜的感覺。
不過也就只有一瞬間。
且不說少年長得再如何我見猶憐在他眼裡都比不上丞相大人一個委屈的垂眸,顧嶠畢竟是一個帝王,這一點定力還是有的。
這樣的感覺反倒是讓顧嶠警惕起來——對美人憐惜是人之常情, 可是能讓他這種整日看著商相這樣千載難逢的絕色的人都有這麼一瞬間的動搖,這就不單單是人之常情的問題了。
「那群老東西是見別的法子行不通, 開始來用這等下流方法了?」
少年是雙手雙腳被束縛在刑架上的, 為了防止人咬舌自盡,下巴也被卸了,但為了讓人好好答話, 顧嶠還是紆尊降貴地走進去,親手捏住人的下巴朝上面一闔, 少年口中含著的血沫頓時嗆咳出來,濺到了帝王華貴的衣衫上。
顧嶠側頭垂眸,朝著衣袖上看了一眼。
殷紅的血落在晴藍色的衣衫上分外顯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在他轉過頭來看袖子的時候,餘光里那少年似乎瑟縮了一下。
可是轉過頭之後再看, 人還是木木呆呆的,半點反應也沒有。
更沒有去答他的話。
顧嶠頗有耐心地等了一會兒,到最後還是變得不耐煩, 眉間一蹙, 失了興致, 轉頭見到雲暝已經傳完話回來,便揮手示意人直接動刑。
一邊忍不住悶悶地打了個噴嚏。
雲暝動作一停,轉過來, 道:「主子可還要在此觀刑?」
話說得委婉, 字裡行間卻是在勸著皇帝離開此處。
他畢竟剛從溫泉當中出來, 就跑到這樣極寒極潮濕的地方, 原先雲暝沒勸是想著顧嶠平日身體還算好,又是他主子,除非要緊的事情,他也沒有多少立場來勸。但是現在人都已經有了點風寒的跡象,不勸實在是不行。
顧嶠卻是搖搖頭,甚至還睨他一眼:「你這是在商月微身邊待久了,也沾上他的毛病了?」
平時明明都沉默幹活從來不曾說過這樣的事情。
雲暝沉默著,無可反駁,也就只能由著人留在此地,轉身打算按著皇帝的要求,對人嚴刑逼供。
兩個人從這一個小插曲當中脫離出來,注意力重新轉到少年身上的時候,卻忽然發現,他眼下正直勾勾地盯著顧嶠。
不像方才那樣神情渙散無光,而是真真正正地將目光聚在了顧嶠身上,帶著快要化為實質的殺意。
顧嶠被少年這忽然間的變化弄得一愣,如何也沒想明白自己方才是做了什麼讓人突然對他起了殺意。
難道是……
「商月微?」顧嶠喃喃地又說出這三個字來,然後就發現少年盯著他的眼神更加兇狠了。
顧嶠:「……」
帝王額角青筋猛地一跳,手也下意識地攥了起來,幾乎想立刻跑到丞相府去質問輕逸絕塵的丞相大人究竟是從哪裡留下來的風流債。
也別問他為什麼下意識就會想到風流債。
「商月微是跟世家訂了婚了還是如何?這人究竟是從何處來的?」一旦想到了這上面來,顧嶠看眼前的人就難免帶上了憎厭的情緒。
可是也不對,世家真想要與商琅聯姻的話,也應當會去選一個女子,怎麼會搞出個男子來?
而且這樣漂亮的少年若真的就在京城,他也不應該半點都不知曉才是。
顧嶠一邊火氣上涌一邊儘可能冷靜地去分析,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被撕裂成兩半,一陣煩躁。
「死士是張家的,但是他……」雲暝難得在跟他匯報消息的時候沉默,到最後也只能承認,「屬下並非查出分毫。」
也就是說,這漂亮少年很可能不是世家派來的,而是專門因為商琅來殺他的?
想到這,顧嶠忍不住磨了磨牙,感覺更氣了。
「再去查,」顧嶠甩下一句話,重新走到少年跟前去,發現人一直都在盯著自己,便冷冷地扯了一下唇角,「你認識商琅?」
少年一動不動的,只有眸子裡面能看出些許情緒,顧嶠完全是靠著他眼裡那些恨意的濃烈程度來判斷人的反應。
果然,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他也會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