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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無意識地在摩挲著床沿,顧嶠垂著眼,用長睫來落下的陰影來掩飾情緒,開口道:「丞相此言差矣——若朕當真因此而降罪於卿,豈不是要落得一個不識忠良的罵名?」

  他終於引來了商琅詫異的抬眼。

  輕扯了一下唇角,顧嶠仍是那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直言:「丞相是覺得朕言重?」

  商琅喉結滾了一滾,沒有開口,但顧嶠已經看出了他的意思。

  當然言重。

  就是這樣的一點小事,怎麼就能嚴重到背負識人不清這樣罵名的程度了?

  「可是先生如此,就是在逼朕負上這樣的罵名。」顧嶠俯身去瞧他,趁著這個時候直接扶住人的胳膊,用了點力氣,將人從地上拽起來,自己也坐到了床邊來,仰著頭去看商琅。

  後者看著君王這副模樣,又想跪,但是被顧嶠給制住了。

  雖然說話頭已經被他給扯了出來,但顧嶠還是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同他說:「先生是事急從權,朕知曉的。」

  他一邊說一邊去觀察商琅的神情,沒瞧出來什麼端倪:「何況先生是救了朕一回,如此恩情朕回報還來不及,怎麼會怪罪於先生?」

  說到這的時候商琅終於有了點反應,顧嶠猜想著約莫也就是那些「君王無錯」的言辭,於是沒有停下來給人開口的機會,儘量穩住自己的聲音,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故而,此事就此揭過便是,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情急之下的親密接觸,顧嶠實在是不敢趁著這個機會再去對商琅如何。

  他甚至恨商琅這般的光風霽月。

  沉迷,卻不敢過度貪戀。

  被人擁在懷裡的感覺猶在,除了到最後因為刺激太過徹底斷了片,連商琅是怎麼給他重新整理好了衣衫然後自己跪到地上的都不知道,在此之前那一切作為他都是一清二楚的。

  不過他也沒想到,自己在那個昏昏沉沉的時候,竟然會如此地依賴商琅。

  應當是……沒有被人察覺出來什麼。

  顧嶠邊瞧著丞相大人的臉,難得在這種時候出神,去想:如果瞧出什麼來,或許商琅早就甩袖離開了,哪能跟眼下這樣,惶恐至極地覺得自己冒犯了君王,剛剛解決完事情就直接跪地請罪。

  他和商琅遇見的太早,那個時候他又還是個小孩子,兩人一路走過來,丞相大人說不定到現在還將他看做是個小孩子。

  小孩子去下意識地黏糊長輩,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對勁。

  「臣知道了。」商琅隔了許久才朝他拜謝這一恩,開口的時候也顯得有些艱澀。

  不過那情毒實在是折騰人,解了毒之後他現在渾身上下都是倦的,去思索這麼多的事情已經感覺到了疲乏,聽見人這般說,也沒有精力再去琢磨丞相大人話語裡面夾雜著的細微情緒,輕輕應了一聲,闔上眼稍微歇了一會兒之後,問道:「先生可要去沐浴一番?」

  方才他自己用那副模樣躺在商琅懷裡,就算丞相大人再如何柳下惠,一些自然而然的反應怕是也控制不住。

  不過,就算是不沐浴,商琅應該也得去淨一淨手。

  但是出乎顧嶠意料的,商琅應下了沐浴一事,卻是要回府去洗。

  也好。

  今日這件事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是猝不及防的,顧嶠很快理解,然後「嗯」一聲,沒有多餘的動作,仍是闔著眼靠在床頭。

  衣料摩擦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裡響起來,隨後就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還有大門開闔的聲響。

  顧嶠一直等到門關上,才重新睜開眼,慢吞吞地從榻上起身,將那件被商琅解下來的外衣重新套上,走出門去準備泡一泡溫泉。

  溫熱的水帶來放鬆的同時也讓他更疲乏,但不知道為什麼,先前商琅對他的所作所為,在這樣的情況下反倒是更加清晰地呈現在了他的腦海里。

  顧嶠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身子又往下潛了潛。

  不過他沒有接著想下去——雲暝尋到他,落在屏風後,同他交代:「丞相讓屬下留下了那個刺客,人如今在詔獄。」

  說到正事,顧嶠一下子從那些綺想裡面脫出來,目光清明些許:「可拷問過?」

  「不曾,」雲暝應聲,「丞相未有吩咐,屬下不敢輕許妄動。不過除了那紅衣的刺客之外,餘下的人均是被割了舌的死士。」

  割舌的死士,為了殺他還真是捨得。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將性命交付到旁人的手上,聽人隨意差遣。皇室這些都是來自大桓國中的,自小帶回來訓練,也不曾虧待過他們,顧嶠更沒有毫無道理地讓人去做什麼極度危險的事情,因而這些暗衛對他都算得上是忠心耿耿。

  而像這種割了舌的死士顯然不同,要訓練起來極難,不僅得讓人有超凡的身手,還要在這樣粗暴封口的情況下讓人對他們忠心耿耿。

  顧嶠的父皇先前就曾想過給他這個十分不讓人省心的小兒子訓練出這麼一批人來,專挑的有大罪過之人族中的子弟,可是很多人都寧可死在鍘刀下面也不肯靠著為皇族如此效力而活著。此番,更別說什麼忠心了。

  倒還不如像現在這樣養出來的暗衛更好用。

  但是再難,也少不了有人會這樣做。世家能培養出這樣一批人來顧嶠並不意外,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如此耗費心力培養起來的死士,他們如何會捨得用在這種情況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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