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貢眉使了個眼色,讓雪芽到外面去,不要招皇帝的眼,她留下來伺候就好。後者會意地垂下頭退了出去,連半點腳步聲也沒驚起。
明白過來他的意思,雲皎攥住他:「不許嚇唬我的宮女,你們豈可混為一談?」
「有一句話叫子女不和多半是父母無德,我嚇唬她,不正是因為你把我和她拿來比較?」
「她又不是男子……」
「我對你,既然是男子對姑娘的傾慕,也不止如此。」
雲皎在他懷裡撇撇嘴。
不愧是念過書的人,把他的澎湃的占有欲說得這麼動聽。
謝知行抬起她的手,不知從何處翻出來一隻水色極好的翡翠鐲子,應該在他身上放了許久,原本冰冰涼涼的玉體被捂得透著暖意,往她腕子裡套:「你不愛戴首飾,都說玉養人,我挑了個好的給你。」
「原先,我覺得自己這一輩子也就那樣了,後宮是排解苦悶的去處,我的七情六慾很淡,見到你才第一次有了想要一個姑娘的想法,」他把下巴枕在她的肩上,每一句話都拂過她的耳珠:「都說姑娘嫁人是將自己的下半輩子託付給夫君,我卻覺得是把自己託付給你了,你要是負了我,就當把我的心肝脾肺都碾碎了吧。」
「都是命,我合該栽在你這兒。」
但謝知行感謝命運,為他的人生添上一抹亮色。
如果雲皎是下凡的仙女,那他真得每年跪謝上蒼,老天爺把閨女給他當皇后來了。
雲皎沉思片刻:「那不好吧。」
「哪裡不好,你不喜歡我?」
「我喜歡你呀。」
「那你說,哪裡不好。」
皇帝的俊臉沉了下來,雙手捏著她的臉頰,等她說出個所以然來。
她說不出來。
帝王執拗的情感孤注一擲地託付在她身上,裡面不全是讓人愉快的情感,它仿佛是生長在深海里不曾見過光,長得也很潦草的原始生物,刻在骨子裡的趨光性使它情不自禁地往雲皎身上攀爬,吸附,一旦扯下來,便是連著血肉一起兩敗俱傷……
謝知行的薄唇磨過她的後頸,頓住。
算了,他就不是強取豪奪的性子,她如果真的不要他,要辜負他,他也不捨得拿她如何。
「皇上。」
「嗯?」
「好癢,別嗦我脖子啦。下回叫膳房送碟鴨脖來,那嗦著才有滋味。」
謝知行也懶得解釋自己是在吻她:「……你少說兩句,我不吃那東西。」
「我就愛說話,嘴巴長在我身上,我要叭叭叭,誰都管不著,」雲皎瞥他一眼:「你這麼沒有安全感,還一口一個命運的,那不如來算一下,咱倆能不能在一起一輩子唄!」
「怎麼算?」
謝知行心中一緊。
雲皎讓貢眉拿兩枚銅錢來,這是易經里的一種起卦方法將三枚銅錢置於掌心,默想所占之事,再將銅錢拋出。
正面為陰,反面為陽。
「我不會複雜的解卦,這樣吧,如果三枚都是陰面,就代表我倆能好一輩子。」
周圍的宮人聽了都心中一緊。
三面皆為陰,如果不是鍛練過的老千,那得多難?
萬一占出來的結果不好,那多晦氣?
「來,我先擲。」
雲皎卻很有成算,將銅錢高高拋起,再「啪」一聲將其扣住。
三面皆為陰的可能性的確很低,這次是一陰兩陽。
雲皎讀檔重來。
第二次,是兩陰一陽。
第三次,第四次……她運氣不錯,重擲第五次的時候,終於擲出了三個正面。
「皇上你看,」
雲皎仰起臉,朝他甜滋滋地笑:「連老天爺都覺得我倆能好一輩子,您就別瞎操心了。」
而保留著回溯時光記憶的謝知行,卻見證著一切。
見她一次次逆轉時光,只為占得一次好結果。
未來有那麼多種可能性,不是與他一起的,她都不要。
謝知行原本緊繃著的神經倏地放鬆下來,他薄唇微微掀起,讓迎祿將那三枚銅錢妥善收好:「日後它們就跟著朕一起入皇陵。」
他發現自己根本不在意老天爺如何安排,要的不過是她的心意。
她只要認定了他,那便是有萬種難關在前面等著,謝知行也不懼。
……
封后大典之後,後宮裡的宮女太監都屏息觀察著後宮的新女主人是什麼樣的性情,有多少本事,好不好糊弄,會不會被他們欺瞞。
新後好糊弄,皇帝卻不是好應付的。
有謝知行每夜把關,她愣是把坑都繞了過去,讓宮人明白到,新後同樣不是好惹的角色。
但,也不僅僅是謝知行的幫忙。
每個人一天有十二個時辰,熟手一個時辰能對完的帳,雲皎能對兩個時辰。
同樣的帳,她能讀檔核對,比當一名小答應時更加勞累。
當上皇后,絕對不是宮斗的盡頭,甚至是打工人生涯的開始。
在一疊疊的宮務之下,寒暑眨眼即過。
「二殿下醒來後就一直要找娘娘呢。」
雪芽將祚兒抱了過來。
玉雪可愛的小奶娃張著藕般手臂要到母后的懷裡去。
「寶寶過來,」
雲皎將他接過來,笑眯眯地晃了晃:「等你長大一點,能識字了,就來給我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