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僅僅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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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燁每天都過的小心翼翼,看似遊刃有餘的解決著眼前的一切,但實際上也在心裡祈禱不要出任何亂子。

  之前俞哲在那麼關鍵的時刻打來電話,著實是把他嚇得不輕,好在似乎也沒有引起懷疑,那件事就那麼不了了之了。

  之後他特意回了個電話,沒有別的目的,就是想告訴對方趕緊放棄。

  不過這麼做其實也是為了他自己,畢竟如果對方通過尋找線索真的找來了這座別墅,對他來說會是個不小的麻煩。

  不知道是不是他對俞哲說的一番話起了作用,這幾天對方竟然再也沒來「騷擾」,大概是真的選擇放棄了吧。

  不管怎麼樣,一些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只是不知道這相對和平的日子還能過多久,一旦時暮落醒來,不知道她會帶來多少麻煩。

  想想六年前,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這女人確實給他留下了異常深刻的印象,那印象說不上好壞,只是覺得她有些非同一般。

  爆炸後的第十三天,他照例送走來檢查情況的私人醫生,臨走前反覆詢問關於時暮落的情況,醫生也只是表示,現在的她身體狀況趨於平穩,但是能不能醒來並不好說,或許幾天幾個月甚至幾年。

  鄭燁向醫生告別,,回到房間盯著病床上的女人。

  她面容也算不上驚為天人,只是扔在人群中就找不到的普通面相,或許因為昏迷太久,整個人看起來消瘦了不少,儘管現在是這般模樣,但眉眼間似乎還帶著那一份傲氣,和六年前尚還青澀的她如出一轍。

  他再次想起六年前和林哥一起抓住她威脅的情景,一個寧願死掉也不願意屈從的人,如果知道現在自己全部的生命都要依託於機器,是否會感到屈辱呢。

  就這麼毫無尊嚴的活著麼……

  鄭燁不知為何,他腦子裡突然就閃過這麼一句話,盯著時暮落和那些連接在她身上的儀器有些出神。

  一瞬間,他覺得大腦不受控制,面前這個女人和他當初愛人的影子似乎重合在一起,同樣的爆炸,同樣的陰謀,不一樣的是,他的愛人有過短暫的一刻意識清醒。

  她知道自己的狀況,微笑著勸鄭燁不要再治下去了,她這樣活著也只是活著,沒有感情沒有尊嚴,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那是她最後一次意識清醒的說話,之後就再也沒能醒來。

  鄭燁仔細思考過那番話,他內心受著煎熬,如果現在角色更換,躺在床上的是他,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放棄,道理他都懂,可偏偏面對的是他最珍視的愛人。

  最終,他還是選擇了繼續治療。

  他太害怕失去了,即使知道愛人的痛苦。

  』不能再想下去了,

  鄭燁強行把大腦里的東西清理出去,但回過神來看見那些機器的一刻,還是感覺受到蠱惑似的,竟然有一種把它們全部關掉的衝動。

  而事實上,在他腦子中湧現出這個想法的同時,他的身體已經不受控制的走了過去。

  我這是在做什麼啊……

  鄭燁神情恍惚,他知道他舉動會造成什麼樣嚴重的後果,但是還是選擇將手放在了機器的開關鍵上。

  片刻間他感覺像是回到當年一般,因為他的錯誤決定,愛人最終還是痛苦的走完剩下的日子,而他也因此深陷泥潭,終是無法自拔。

  如果真的能回去,在給他一次選擇機會的話,結果……是否會不一樣呢……

  想著想著,突然,他感覺渾身發涼,似乎在被人盯著一般,他本以為是戚賢偉下令監視他的那些眼線,便下意識的回頭,卻發現身後並沒有人,出門看看,走廊里也是一片安靜。

  大白天的這是見鬼了?

  他在心裡罵了句,正覺得奇怪之際,他回到房間,猛然發現,竟是床上時暮落睜開了眼睛,雙眼眨都不眨一下的盯著他看。

  鄭燁被嚇的渾身一顫,那雙眼實在是太恐怖了,瞳孔渾濁無神,眼白部分充血,幾乎整片全是紅色,配合毫無波瀾的平靜表情以及房間並不明亮的昏暗燈光,顯得極其詭異,真有種恐怖片中惡鬼的既視感。

  他調整呼吸平穩心態,但還是覺得心有餘悸,大概是出幻覺了,不過想想剛剛差點不受控制的就把機器關掉了,恐怕就是因為內心太過陰暗,才會腦補出這樣的情景。

  揉了揉眼睛,他感覺自己恢復了正常的狀態,可誰知眼睛再次睜開的一刻,他眼前的景象依然毫無變化。

  「不會吧?不會吧……」

  他小聲自言自語道,大步走到時暮落床邊,發現這女人的眼神一直追蹤這他的行動軌跡。

  時暮落,果然是醒過來了。

  鄭燁心裡不知道是驚還是喜,更多的或許還是不知所措,站在她床頭想問,卻總結了幾次語言都不知道該問些什麼。

  他一直在想時暮落萬一醒來以後要怎麼辦,這還沒想出個結果,竟然就這麼猝不及防的成真了。

  時暮落的面容倒是平靜,整個人卻像是被按了慢進鍵,眨眼看起來都十分費力,甚至要花費兩秒以上。

  鄭燁努力讓心情平復下來,眼下必須保持冷靜,但是既然事已如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迅速撥通了戚賢偉的電話,轉而通知醫生,等一切安排妥當,才安穩下來坐在病床邊上,慢慢嘗試著和她說話。

  「你聽得到我說話嗎?」他附下身,儘量輕柔的問道。

  「……」

  「那你是說不出來嗎?」

  「……」

  「你還記得之前發生的事嗎?」

  「……」

  「那你……」

  「……」

  之後鄭燁又一連問了四五個問題,但是不論他詢問什麼,時暮落只是保持著呆呆看著他的狀態,除了緩慢的眨眼,什麼動作都做不出來,不知是真的傷的太重,還是她故意而為之。

  眼見也問不出什麼,他只好作罷,等醫生到場做了細緻檢查再說。

  戚賢偉和戚景明以及醫生們幾乎是同時到達的,一個小房間短時間內擠進了數十人,雖然還有不小的空間,但還是顯得有些擁擠。

  「什麼時候的事?」戚賢偉一進門便向鄭燁提問道,眼睛上下打量了時暮落一番,微微皺眉,覺得她那眼神實在滲人,便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就在剛剛,大概……四十分鐘前,她一醒,我立刻就給您打電話。」鄭燁如實匯報說道。

  「行吧。」戚賢偉點點頭沒再繼續追問,回身一揮手對著醫生們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他們可以動手檢查時暮落的情況了,作罷向後退了幾步,將空間留了出來。

  醫生將他的整個「團隊」都帶來了,看著將近七八個人,他也沒想到傷的如此嚴重的時暮落會在今天醒來,於是儀器帶了大全套,就是準備仔仔細細的為她檢查一番。

  鄭燁看著醫生們像是擺弄玩偶一樣的將時暮落翻來翻去,她表情上卻依然沒有任何波瀾,他總有一種錯覺,不論時暮落身邊站的是誰,這女人的眼神始終是盯著他看的,這讓他心裡有些發毛。

  幾十分鐘過去,屋裡安靜的嚇人,除了醫生們腳步,就再沒了其他聲音,

  終於漫長的檢查算是告一段落,為首的醫生才過來匯報結果。

  「戚先生,這位小姐現在一切正常,各項指標恢復的比我們預想中要快很多,可以說能在短時能到這個狀態已經很幸運了,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時爆炸受了太大的刺激,她現在不論問什麼都不會回答。」

  「不會說話?」戚賢偉反問道,醫生的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嗯,目前是這樣的,我們檢查了一下發現她發聲系統並沒有受損,所以說不出話基本上排除了是生理因素。」

  「……那有什麼解決辦法嗎?」戚賢偉繼續問道,雖然聽到說時暮落醒來,他還算心情不錯,但是現在她又不能說話,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評價現在的這種情況。

  「積極引導吧,我這幾天會來關注這位小姐的狀態的,您作為……」醫生頓了頓,在腦內仔細思考了一番,他好像也不知道戚賢偉和時暮落到底是什麼關係,想說親屬,又感覺不太合適,於是只好把這關係含糊過去,「您多和她說說近期的事,或許會有幫助。」

  「這我知道了,但是還有個問題,她大概什麼時候可以下床活動?」戚賢偉沒有追究醫生的用詞,他還是想儘快確定關於時暮落的情況。

  「這個……保守估計的話最快也要一個月,但是也是要慢慢做康復訓練,所以具體什麼時候能到受傷前的狀態……實在是不好說。」

  醫生如實回答,其實這傷能這麼快醒過來,都已經可以歸結到奇蹟範疇了,這可不是那種三五天就能養好的小傷,還是不要急於求成的好。

  「不論如何,我希望她能儘快恢復過來。」

  戚賢偉的話完全是在命令,他想要利用時暮落去想辦法制衡程雲梟,可她現在這個狀態完全不行,推出去怕是會被人笑話,但如果時間拖得太久,提前讓程雲梟聽到風聲,想出對策來,那一切可就全毀了。

  「是,我們會盡全力的……」

  醫生心裡吐槽,他們又不是神仙,分內的事盡力去做,可具體什麼時候恢復,他們也決定不了,還是要看病人自身的情況的,可是也不敢反駁戚賢偉,畢竟人家付了大把的診療費,所以他也只好模糊的答應下來。

  「那辛苦你們了。」戚賢偉客套完,便示意鄭燁將醫生們送了出去,等房間裡只剩下戚景明後,坐在床邊,開始嘗試親自和時暮落對話。

  「你終於醒了!」他裝出一副很擔心的樣子,畢竟現在他希望把一切嫁禍給程家人,必須表現的真實可信,才能讓時暮落心甘情願的為他所用,「發生的事我都聽說了,真的是太可怕了,幸虧我們及時趕到,終於是把你搶救過來了。」

  時暮落聽著戚賢偉的話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都沒有看著他的臉,反而痴痴的盯著天花板,雙眼依舊無神。

  「放心吧,你的一切我都會提供的,完全不用擔心,我們也會幫你找到想害你的人的。」

  戚賢偉看她的樣子,心裡兵不舒服,以前還從沒有人敢無視他說的話,但還是裝出一副耐心的樣子,對她引導。

  為了拉近距離,他面帶慈祥的拉起時暮落沒有任何力氣的一隻手,「如果你還記的什麼的話,一定要告訴我,現在只有我們才能幫你。」

  時暮落原來的縴手是被精心保養過的,為了不因為練槍而磨出繭子,幾乎每天都要用溫熱牛奶浸泡,再配合檸檬對每個容易出繭子的地方細心擦拭,多年來的習慣,讓她的手如凝脂一般絲滑。

  然而就是這樣一雙手,在爆炸中被嚴重燒傷,就算能恢復完好,也會留下大片猙獰的傷疤。

  此時鄭燁也輕手輕腳的回到房間,貼著牆站在一旁,不敢打擾戚賢偉。

  時暮落終於有了一絲反應,可她依然看向鄭燁,那眼神讓他實在是心裡發毛。

  「……」她張張嘴,說話似乎十分費力,看出嘴唇在動,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你在說什麼?」戚賢偉把耳朵貼近,想要聽個清楚,可當他俯下身子的時候,時暮落反而閉上了嘴,一個字都不肯說。

  「……鄭燁,你過來聽。」他忍住心中的怒火,只好招呼鄭燁過來聽聽。

  鄭燁俯下身,確實聽到時暮落從嗓子深處發出的幾個聲調。

  「她說什麼?」

  「她問……」鄭燁眉頭一皺,感覺事情並不簡單,「她問,我們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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