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朋友（上）
「恐怕就是這樣的，這兩個人的手法十分成熟，我想只有那些以殺人為工作的畜生才能做到這種程度。」狄明磊咬牙切齒的說出了最後幾個字，作為一名心懷正義感的刑警，他實在痛恨那些輕視人的性命的所謂「殺手」。
「那也就是說，我們不僅僅要調查是誰做了這樣的事，還有查出是誰指使他們去做的。」艾俊很快就平復了情緒，並馬上投入到了新的思考之中，「我認為我們還是要先從吳銘的身邊入手，調查他究竟與誰有過衝突或是利益糾紛，之後再對這些人進行詳細的調查。」
「不，應該先去調查清楚這個吳銘的身份，除了他的同事和鄰居，還與什麼樣的人有過交集，再去逐個排查這些與他有關係人的身份與背景。」
「為什麼要這樣做？」艾俊有些不能理解狄明磊怎麼要下達這樣的指令。
「難道你認為，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雇的到殺手的嗎？」狄明磊拽了把椅子坐下，頭稍稍向後仰，盯著天花板看了良久，「如果真是那樣，世界上怎麼還會出現那麼多謀殺犯？想殺人直接僱人去做就好了，還不用承擔那麼多風險。」
「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艾俊繼續發問道。
「殺手這個行業本身就見不得光，所以他們會非常重視身份的安全，要想找到他們，光靠大量的錢還是遠遠不夠的，必須還要有過硬的人脈關係，光靠吳銘身邊的這群同事，我不認為他們有請得到殺手的本事，不過倒也不能排除有些『深藏不漏』的人。」
「但是就算是這樣，我們仍然可以解決這個案子，我還是不能理解您說的所謂『管不了』到底是什麼意思。」艾俊依然抓著這個問題不放，在他眼裡，狄明磊這個心懷正義的刑警是不會說出「管不了」這樣的話的。
「一般涉及職業殺手的案子，都要秘密移交給情報部門去處理，因為殺手這個行業背後，有一張你永遠無法想像的巨大關係網，我們的權限還到不了處理這樣案情的級別。」
「那難道就不查了嗎？」艾俊有些急了，事情已經調查到這個地步了，他並不想放棄。
「查！必須要查！」狄明磊語氣堅定，眼神中似乎燃燒著火焰，但是看著艾俊年輕的臉龐，還是嘆了口氣，「這個案子我會繼續查下去，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它了，你還年輕，沒必要去查這樣極其危險又很有可能得不到任何結果的案件，如果你願意，我會和上級申請，把你調到其他組去……」
「狄隊！」艾俊大叫，打斷了狄明磊的話，「我既然已經選擇了做一名刑警，就不會害怕這些危險，我和您是搭檔，這個案子我一定要追查到底，給被害者家屬一個交代。」
狄明磊看著艾俊血氣方剛的模樣感到一絲欣慰，但更多的還是擔心。、
「艾俊，這件事你要想清楚，一旦你被那些人發現你在追查他們，你的生命很可能會受到威脅。」
「我不怕！」艾俊站直了身體，向狄明磊表達著他的決心。
狄明磊看著艾俊的模樣，心中五味雜陳，這樣的情景似乎在很久之前就發生過，可那時站在艾俊位置的還是他。
「或許你可以看看這個。」狄明磊走到他的柜子里，從柜子底部最隱秘的位置那出了一個十分破舊的資料袋，外面一層已經有些泛黃了。
艾俊接過袋子，發現這份資料並不屬於警隊，而是狄明磊的個人物品，封面上什麼都沒有寫，而裡面的內容是一個著名商人意外死亡的案子，日期標註卻是在十四年前。
「那時我已經加入警隊有一段時間了，和我當時的師傅一起破了幾個案子，也算是在警隊裡小有名氣。」
狄明磊緩緩開口，給艾俊講起了很久之前的故事。
「但是後來我們接手了這個案子。」狄明磊指了指遞給艾俊的資料袋，「現場調查的時候，我們所有人都認為那是一場意外，所以很快就以意外死亡而結案了。」
「後來呢？」艾俊聽得入神，催促狄明磊繼續講下去。
「但是當我反覆查看搜集到的證據，發現有一個疑點始終無法解釋，就向我的師傅提出想要重新調查這個案件，結果被他嚴詞拒絕了。」
「怎麼會這樣！只要還有疑點，難道不應該繼續去查明真相嗎！」
「當時的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我的師傅卻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事情不讓我去做是為了保護我』。」回憶往事狄明磊顯得有些無奈，「但是我不想放棄，所以就繼續追查，這很快就被我師傅發現了，他知道勸我是沒有用的，索性申請把我調到了其他小組，以免會收到我的牽連。」
艾俊沉默不語，他沒想到事情的發展竟然會是這樣的，這與他想像中的刑警的行為大相逕庭。
「後來我越查越深，發現了很多關於『殺手』這個行業的情況，但是我知道，我能查到的也僅僅是露出水面的冰山一角罷了，還有那些龐大的勢力集團隱藏在更深的海里。」
狄明磊看了看艾俊吃驚的表情，嘆口氣，繼續說道，
「但是與此同時，我的追查也引起了那個行業里的人的注意，我遭到了那些人的暗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機緣巧合的活了下來，從那之後，我毅然與我的妻子離婚，並把她和孩子送去了其他城市，只要我沒把這些骯髒的勢力剷除掉，我不會再見她們了。」
狄明磊把手摁在艾俊的雙肩上，死死地看著他的眼睛。
「艾俊，這條路真的很漫長，如果你現在想要放棄我不會怪你，我已經無法回頭了，我希望你也把生命置於那麼危險的地方。」
「我說過了，我不會怕！」
艾俊堅定地眼神回應著狄明磊，狄明磊頓時感覺心裡有些酸酸的，但臉上卻露出了堅毅的笑容，抬手拍了拍艾俊的肩膀。
「咚咚咚，」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敲響。
「進來。」
進來的人是樓下的陳靜。
「狄隊，您的手裡落在樓下了，剛還一直在響，就給您送上來了。」陳靜把手機遞了出去，「那我要下班了，狄隊明天見。」
「嗯，謝謝你了，明天見。」狄明磊接過手機，屏幕亮起，一個大大的數字時鐘出現，顯示現在已經晚上七點三十幾分了。
「哎，不知不覺的已經這麼晚了。」狄明磊撓了撓頭髮，感覺似乎忘了些什麼，突然，他驚叫道，「啊，糟了！」
「怎麼了！」艾俊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連忙詢問。
「我忘了我七點鐘約了人呢！」狄明磊邊說邊套上了一件外套，轉頭對著艾俊說道，「他是我中學時候的老朋友，約在三區，你不是住在四區嗎？我載你一道。」
「嘿嘿，謝謝狄隊。」艾俊憨憨的笑了起來，隨著狄明磊走出辦公樓。
車子一路駛向三區，最後停在了一家燒烤大排檔門口，兩人一同下車，艾俊本想和狄明磊告別，剩下一段路坐公交車回去。
可還未說出口，就聽見一個洪亮的聲音伴隨著笑聲從不遠處傳來。
「哎呦，真是夭壽了，守時狂魔狄大隊長竟然也能遲到半個多小時。」
艾俊聞聲看去，那是一個看起來和狄明磊年紀相仿的男性，但是精神換發的樣子看起來讓他年輕許多，修的整齊的鬍子，梳的服帖的短髮，更給人一種『他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大排檔』的感覺。
「你可別取笑我了，輪守時誰能能比得過你莫大醫生？」
狄明磊也笑了起來，接著走上去給了對方一個結實的擁抱。
艾俊不想破壞這老友相見的氣氛，打算默默離開，可還沒轉身，就突然被狄明磊的朋友叫住了。
「哎！我說你，這都開始帶徒弟了？不給我介紹一下？」
「你看你說的，這是上級給我分配的搭檔，別看他年輕，追案子的熱情可一點都不比我當年差。」狄明磊把艾俊拉了過來，「這是艾俊，這是我的朋友，莫林。」
艾俊和莫林握了握手，那手掌溫暖厚實，十分有力。
「那我先回家了啊。」艾俊小聲的和狄明磊說，卻還是被莫林聽到了。
「小伙子著急回家見女朋友啊！」莫林笑道。
「沒……沒有……我還單身。」突然被說起，艾俊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似乎有些害羞。
「沒有急事就坐下來一起吃吧，認識了就都是朋友。」莫林顯得十分熱情
「這……」艾俊看了一眼狄明磊，想問問他的意思。
「既然沒事，就一起坐下吧，你不是也一整天沒怎麼吃東西了嗎。」狄明磊笑著把艾俊拉到凳子上坐下。
艾俊有些不知所措，那感覺就像是被迫和長輩一起吃飯一樣忐忑，不過好在這個莫林看起來為人隨和，氣氛應該不至於尷尬。
一個方桌，一人坐在一邊，莫林和狄明磊手持菜單，一起點菜，狀態卻看起來十分默契，總是能點到對方想吃的東西。
「那飲料的話……」菜單看到最後，兩人抬起頭，用眼神詢問對方的意思，然後相視一笑，異口同聲的對點菜的服務員說道，
「兩瓶大瓶可樂，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