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被害人（下）
「查到了，正門外一個，大廳兩個，剩下一個在三號側門。」
「嗯？這不太對啊。」
狄明磊思考了一陣，剛想說什麼，後期陳靜就敲門走了進來。
「狄隊，被害人家屬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現在可以配合做筆錄了。」
「嗯知道了，我們馬上過去。」狄明磊和艾俊對視了一眼，便隨著陳靜一起走出了辦公室，儘管他們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對被害者家屬提起這樣令人悲傷的事，但是查出真相是他們的職責，他們必須這樣做。
一間整潔的小辦公室內，被害人的妻子正表情悲傷的坐在一把椅子上，臉上還掛著淚痕，手裡抱著她的小兒子。
狄明磊沒有著急進門去，而是在門外觀察了一會，良久，向旁邊的陳靜詢問道：「家屬只有她嗎？」
「不是的，但是因為被害人的父母現居住在離這裡較遠的Y市，所以短時間內沒有辦法趕過來，所以只叫了被害人的妻子張萌過來」
「知道了。」狄明磊整理了衣服，走進小詢問室，坐在了張萌對面位置
「關於您丈夫的事，我們表示很遺憾，但是為了儘快查明真相，還請您配合調查。」狄明磊說的很慢，儘量讓每個字都清晰地傳到張萌的耳朵里。
「嗯……當然可以。」張萌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發顫，她抬起頭，一雙好看的大眼睛裡閃著淚光，「我可以知道……我丈夫到底是怎麼死的嗎？」
「法醫初步鑑定是死於頸椎骨折，但是具體是怎麼造成的，我們還需要進一步調查。」狄明磊說的很含糊，其實如果沒有那麼多可疑的線索，這個事件完全是可以排除他殺的，但是只要還有疑點沒有解決，他們就還要繼續調查。
聽完狄明磊的話，張萌又掩著面嗚嗚的哭了起來，邊哭還邊自言自語的說著話，狄明磊和艾俊豎起耳朵，想從她斷斷續續的話里聽一聽有沒有重要的信息，可惜一無所獲。
良久，艾俊給張萌遞上一包紙巾，盡全力的安撫她的情緒，從各種方面給她講了她提供的信息會有多麼重要，而張萌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儘管聲音還是帶著哽咽，但還是示意狄明磊和艾俊她已經準備好配合調查了。
「那麼，我想請問一下，您和您丈夫的家庭關係如何呢？」
「我和我丈夫的關係一直很好。」張萌抽抽搭搭的回答道，「以前我和他是在同一棟寫字樓里工作的，但是分屬於不同的公司，因為總能碰面，一來二去也就認識了，後來我們很快就結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也就辭職做全職太太了。」
「您的丈夫似乎經常加班啊？」
張萌點了點頭，稍稍閉上眼睛，避免眼淚再次流下來「他是個完美主義者，對工作特別認真，他幾乎每天都會工作到凌晨，即使偶爾早下班，也是會帶著工作回家繼續做。」
「那他昨天有什麼異常嗎？」
「異常……」張萌仔細想了想，咬著下唇說道，「他昨天下班的時候給我發過消息，說他晚上要工作可能會很晚回來，叫我不要等他了，因為這樣的事經常發生，我就提前睡下了，今天早上翻看手機的時候才發現他在凌晨將近三點的時候給我發過一條信息，說什麼公司停電了，所以準備回家。」
「什麼！」狄明磊突然一震，「停電了？」
「嗯，他發給我的消息上是這麼說的，我這裡還有這條聊天記錄。」
艾俊上前結果手機，發現消息是兩點四十三分發出的，這和他們所查到的23樓監控片段丟失的時間點一致，於是他馬上把聊天記錄截屏，作為整個事件的一個證據。
「那據你了解，你的丈夫生前有沒有和什麼人結過仇嗎？」狄明磊想了想，還是把這個問題問出了口。
「仇人？」張萌瞪大了眼睛，略顯吃驚和疑惑，「您懷疑他是被別人殺死的嗎？」
「您只要回答我們問題就好了，具體情況我們會調查的。」狄明磊依然保持著嚴肅，在整個真相被查明之前，他不想過早的下任何定論。
「不會的，我丈夫沒有仇人的。」張萌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他待人一直非常溫柔，也沒聽他提起過和別人有什麼過節。」
「我們明白了，非常感謝您的配合，如果我們案情有什麼進展，會第一時間通知您的。」狄明磊和艾俊交換了個眼神，同時站起身，將張萌送出了小詢問室，看著她滿臉淚花的樣子，兩人心裡也有些酸酸的。
調查刻不容緩，送走了張萌，兩人又立刻投入到了對事件的分析當中。
「狄隊，您之前說監控這裡很奇怪？」艾俊找來了一張大樓的平面圖，把幾個丟失了資料的監控位置圈了出來。
「你想想看，如果有人是為了消除他出現過的證據而刻意銷毀錄像，那為什麼會有兩個監控分布在兩個出口的位置上？」
「或許一個監控記錄下了他進入大樓時的影像，而另一個記錄了他的離開？」艾俊立刻明白了狄明磊想表達的意思，順著他的思路回答道。
「對，但這就是問題所在，第一，他是從哪個門進入的大樓，又是從哪個門離開的？第二，如果他是在進入大樓的時候被拍下，離開前去銷毀資料，那他離開的時候仍然會被拍到，所以……」
「所以您懷疑兇手可能是兩個人？」艾俊豁然開朗，但是很快又提出了新的疑問，「但是如果向您所說的一個人離開後，另一個人負責銷毀資料，那另一個人又是如何離開現場的呢？」
「我猜想，很有可能另外一個人銷毀資料後並沒有離開大樓，他可以偽裝成一個加班的員工等到早上再混入人群離開大樓。」狄明磊指著幾個監控的位置，大腦飛速運轉，眼睛裡閃爍著異樣的光彩，「當然這只是猜想，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另一個人的身手很好，躲過了所有的監控設備。」
「可是，門口的兩個監控是直對著大門的，另一個人若是想出去，必然會被拍到……」艾俊本想反駁，但說著說著，突然明白了什麼，「我明白了，我這就去看監控」
二十分鐘後，艾俊興奮的拿著一沓資料回到了狄明磊面前。
「狄隊！我查到了，監控果然被人為更改了角度！」艾俊把資料整齊的放在桌子上，一隻手扯過剛剛的平面圖，指著大門位置的監控說道，「這裡的監控向右右偏移了將近三十度，然後就在大門左側位置出現了一個盲區！」
艾俊感覺熱血沸騰，他非常享受把案子的每項證據都串聯起來的過程，每當梳理通一條線索都會感到莫大的成就感。
但是另一邊的狄明磊，聽到這個消息顯然沒有那麼開心，甚至表情比之前還要嚴肅了幾分，臉上的皺紋因為緊鎖的眉頭而變得十分清晰，他走到辦公室門口，向外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定沒有人經過後，把門啪的一聲牢牢關上。
「狄隊？」艾俊清楚地看出了狄明磊的情緒變化，並且對他的舉動感到十分不解。
「聽著艾俊。」狄明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滄桑，音調低沉沙啞，一字一頓的說道，「這個事件可能已經超出了我們能管的範圍了。」
「您這是什麼意思？」艾俊第一次看到狄明磊露出這樣的神情，心裡開始跟著緊張起來。
狄明磊沒有回答，把一大張公司平面圖反過來貼在牆上，用筆開始在上面寫寫畫畫，艾俊仔細的看著，發現他寫的正是這次事件的時間線。
「根據現在得到的線索以及咱們的推斷，兇手A潛伏在23樓的消防梯內，兇手B在兩點四十一分，切斷了23層的電力，而被害人吳銘在兩點四十三分給妻子發了一條簡訊，兩點四十四分離開公司發現大樓的電梯無法使用，並走入消防樓梯內，隨後兇手A在十七層與十八層之間殺死吳銘並快速的離開現場，兇手B則從電力控制室轉移到監控錄像室，銷毀錄有同伴身影的影像資料後，在兩點五十八分左右也離開了大樓。」
「嗯，如果咱們的想法是對的的話，時間線應該確實是這樣的。」艾俊單手抱胸，另一隻手支撐著腦袋，但語氣中還是帶著不解，「但是……這怎麼就超出了我們能管的範圍了呢？」
「問題就在這裡，我們儘管可以推斷出犯罪過程，但是另一方面來看，有誰可能做這樣的事？」狄明磊兩手撐在桌子上眼神堅定的看著艾俊。
艾俊扶著額頭陷入了沉思，的確，從一開始他就沉迷於對整個事件經過的梳理，一直忽略了查找嫌疑人這個重要的環節，但是根據目前調查結果來看，被害人吳銘不論是在工作上還是家庭上，都有著良好的人緣，沒有什麼特別令人懷疑的對象。
「或許有人隱瞞了實情？其實早就有人看吳銘不順眼了，所以想要殺掉他？艾俊試探性的說道。
「不，我認為不是這樣。」狄明磊搖了搖頭，又開始在屋子裡左右踱步了，一支筆夾在兩指之間甩來甩去，「如果真是我們推斷的那樣，那麼兇手A與B的配合你不覺得太過於默契了嗎？整個事件從開始實施到兩人全部離開現場，僅用了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其間又銷毀了所有可能會暴露他們身份的證據，一般的謀殺犯就算能對時間把控的如此精準，可能有這樣默契的又有多少呢？」
艾俊聽了狄明磊的話，似乎隱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心裡卻不敢相信，隱隱覺得不安。
「再者，先不論那個所謂的兇手A，單說兇手B，他負責銷毀了同伴的監控影像資料，但當他想要離開的時候就要精準的躲避所有的監控才能不留下證據。」
狄明磊把平面圖翻了回來，指著幾個位置，給艾俊演示道，
「你看，從監控室到到門口，總共有近十個監控設備，B想要安全從大樓出去，就要熟練地知道每個監控的錄像範圍，並且在最後一個監控的地方知道要移動多大的角度才能創造出監控死角，這可不是普通人一兩次練習就能達到的水平。」
「所以……您的意思……難道是……」
「沒錯，這恐怕是買.凶.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