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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你穆相來不來,不來就不得行了?太陽不升了還是地球不轉了?至日祭禮,照常進行。

  禮樂奏完,寅時一刻,李郁蕭開始領著登祭壇,一名太祝服飾的臣子低著臉,奉著大圭、玉帛等禮器,悄無聲息跟在他身後。

  登上圜丘,別說,這一身一頭的飾物衣裳,還挺累,不過李郁蕭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松泛和激越,這兩者按說有些衝突,可此時他就是此兩種心情滿懷,無處消解,回首向扮成太祝的人兒一笑。

  正是穆庭霜,穆庭霜回視,也是笑,手上物什置在台上又提醒:「陛下,別誤了時辰。」

  他一笑一語,李郁蕭才終於激越平息,松泛收緊,正經是個要主持祭天的樣兒,向前舉酒三拜,澆在祭壇上,接著鄭重開始念嘏詞。

  嘏詞,祝嘏,一向是太常擬好、辟雍宮學士們看完看好,才定下的,可是陛下今日念的嘏詞似乎並不尋常。

  圜丘之上,李郁蕭長身玉立,此處不見百官無人跪拜,相反是他要跪天地。天地鬼神?李郁蕭原不信,求神不如求己。

  可今日他要告知天地四方一件事。

  「皇皇上天,照臨下土。

  集地之靈,降甘風雨。

  庶物群生,各得其所。

  山陽李氏後人某攜侶敬拜皇天之祜。」

  念到這句,穆庭霜神色一怔。艱深拗口的祝禱吉詞在聽與不聽之間,唯「攜侶」二字醒聵震聾,似有回音不絕於耳。千言萬語穆庭霜心想,陛下告天地說攜侶而來,竟說是攜侶而來。

  「薄薄之土,承天之神。

  興甘風雨,庶卉百物。

  莫不茂者,既安且寧。

  山陽李氏後人某攜侶敬拜下土之靈。」

  陛下鄭重其事念著,仗著周遭無人,竟長袖一展握上身後穆庭霜的手,就這樣執他的手念完:「……以建子月望日迎昊天於北郊。」

  穆庭霜久久回不過神,礙於禮法,他不能做陛下的皇后,兩人無法成婚,可是今日,陛下帶他祝告天神。

  這回改換李郁蕭提醒他:「穆卿,別誤了時辰。」

  時辰?穆庭霜回神,點薪做火,祭壇上九牲九璧備好的,他慢慢一一點了。

  一片輝煌的火光里,李郁蕭緊握穆庭霜的手:「總有的,不必假扮,總有朕請你親自上來的一天。」

  穆庭霜望他眼中的光,比火光還明,輕聲作答:「臣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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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嘏詞參考先秦正月上辛《祭辭》

  第154章 織女不驂王母駕

  說東山有鬣狗, 形如黃狼而足稍長,足鼻耳尾色黑,平日不聲不響耷頭夾尾溜達, 只待集結成群, 暴起而攻之,刁陰毒辣, 專攻谷門, 不封喉不裂肚,絕不一擊必殺,每將獵物生食至血肉剔盡而死。

  李郁蕭打量穆涵這老狗,如今就在溜達, 進攻前的溜達。

  有些消息是該傳回來的, 丞相府的曹掾和宣義侯府的暗衛,到益州地界再是磕絆,再是束手束腳,這滯後十來天, 消息總該傳回來。這消息李郁蕭料想恐怕要教他的好仲父吐血, 據荊勒還匯報,穆涵當時從并州調來十萬精兵,當中少不得還有些北境精銳幫襯, 由十名校尉統帥,西征砂織。

  如今呢, 十萬兵馬、十萬輜重一個子兒也沒等回來。

  具體李郁蕭沒有過問,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說全權交給將軍府就是全權交給將軍府, 荊勒還就出身將軍府,而將軍府的人想來好手段, 他踞巂水地勢做局請君入甕,十位校尉,但凡不肯降的,雖說巂水沒有真的發澇,但自來人比天無情,不肯投誠的校尉,骨血都融在蜀地山水中沒回來。

  至此,穆涵手中兵力,不說損失殆盡,有生力量總是消耗大半,還不是自然損耗,而是踩著圈套被屠戮,這還能忍?最近上計的事又被擠兌成那樣,李郁蕭覺得逼迫得差不多了。

  沒錯,李郁蕭在逼迫穆涵動作。

  不給整點兒盜國謀反的罪,怎麼讓穆涵眾叛親離遺臭萬年?李郁蕭在逼穆涵謀反。

  這個坑,朝局全在掌握的穆涵不會跳,人馬沒流失在益州的穆涵不會跳,順利將南境盡數收服的穆涵不會跳,可是現在,李郁蕭料定他已經惱羞成怒。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最近丞相府風平浪靜,怎麼看怎麼像是暴風將至驟雨凝雲,這雨究竟落在哪日,李郁蕭還須一名耳報神。

  也無須現挑,早早下去的餌,今日收網。

  卻說這日裴夫人接著宮中的信兒,說宮裡上林苑的蜜橘入冬還剩最後一茬,穆女史請母親進宮話雪品橘。

  裴夫人按時辰收拾停當,進宮。到地方見著雪娘,人似乎性子沉默許多,叫一聲母親便不再言語,烹香茶、奉果品種種做得周全,卻只是緘默。

  大約裴夫人總覺著不尋常,茶盅飲過一道終於問:「今日喚我進來到底何事?」

  穆庈雪飛快掃一眼,神情莫名,忽然問一項不相干的事兒:「咱這等人家,慣常的規矩是女娘也可取表字,越過年去我也及笈,家裡可為我擇字麼?」

  緩緩補吐兩個字:「母親?」

  她的母親哪有這個心思,每日府中既要應對新婦又要照看穆廣霖,穆廣霖身上的傷好醫精神上的傷誰也無法,一個男人子孫根上廢了,要他立時振作哪裡那麼輕易,更別說還要時時提防穆涵發覺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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