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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瑟從不委屈自己。

  既然他非要她吃,那她便不客氣了。

  該使喚人的時候便好好使喚。

  陸懷硯掀眸看她一眼,起身在玄關撥了通酒店的內部電話,又去酒櫃挑了瓶威士忌,單手起開瓶子,回去沙發坐下。

  那酒瓶十分袖珍,只有巴掌長,瓶身修長復古,一看就知是上了年限的古董酒。

  男人也不急著喝,修長的手指松松拎著滲著冷霧的瓶口,懶懶散散的垂在沙發把手外。

  等管家送來江瑟要的甜品紅茶後,他才散漫地喝下第一口酒。

  江瑟用小匙羹攪了攪沉在茶湯底下的碎冰糖,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微甜泛酸的茶液從喉嚨滑落。

  不錯,是她一貫喜歡的味道,也就比佟伯泡的差上那麼一點。

  放下骨瓷茶杯,她端起托盤上的抹茶慕斯蛋糕,用暗金色的甜點叉輕輕劃下極小的一塊,放入嘴裡。

  陸懷硯拎著酒看她。

  她吃東西時很安靜,動作也很慢,有種春水烹茶般的優雅。

  旁人吃蛋糕,總容易將奶油沾在嘴唇,她卻不會。

  叉子送入嘴裡的時候,藏在貝齒後的一截粉色舌尖輕托住叉底,紅潤的唇微一抿,撒著抹茶粉的奶油就此融化在她的唇舌里。

  都說紅與綠是這世間最艷俗的顏色。

  此時他卻覺著,淺淡的粉與濃郁的白還有鮮艷欲滴的綠交織在一起才是最艷俗的色彩。

  而人世間的艷俗總與欲.望掛鉤。

  陸懷硯那點子鮮少會犯的菸癮再度襲來。

  -

  蛋糕很小,兩厘米寬、四厘米長,一塊蛋糕快吃完的時候,陸懷硯手裡的古董酒也見了底。

  他撂下酒瓶,起身去房間取了份文件,擱在江瑟那側的沙發邊几上,說:「你自己看,我到外頭抽根煙。」

  江瑟直到他推開落地窗的推拉門,才發覺外頭竟然有一條長長的環繞式玻璃走廊。

  走廊除了與落地窗接連的一面,另外三面玻璃圍欄都有一米五高,人站在那裡,仿佛凌空立在了天地間。

  男人靠著一弧玻璃圍欄,杴開煙盒蓋子,扣出根比普通煙要短一截的煙。

  江瑟端茶杯的手在看清那根煙的時候微微頓了下。

  陸懷硯似乎也有些意外,微頓過後,略帶薄繭的指緩而慢摩挲了下被火燎過的菸嘴,之後便將那根煙不緊不慢地送入嘴裡。

  外頭的風很大,他偏頭側了側線條冷硬的頜骨,雙手攏火,點了半晌,終於將煙點著。

  煙霧從他唇角溢出的時候,他掀眸看向室內,看著江瑟。

  漆黑的瞳眸深處是比夜色還要濃郁的晦暗。

  江瑟咽下半口茶液,緩緩垂下了眼。

  一根煙抽完,陸懷硯推門進來,將沾染了煙味的大衣脫下,隨手丟在玻璃門腳下。

  江瑟已經翻起了那份區域規劃圖紙。

  他過來時,身上還帶著外頭的涼意。

  以及若有似無的,清清淡淡的沉香氣息。

  目光掃過圖紙內的一處街道,江瑟抬起眼,說:「韓阿姨在寒山寺靜修,我以為你不會將寒山寺周遭的地界納入舊區改造的規劃里。」

  陸懷硯垂眸盯著圖紙看了眼,說:「母親在一處地方從來不會住超過兩年,明年春天,她便會離開寒山寺。怎麼?對這片區域很感興趣?」

  江瑟面無波瀾道:「沒,單純感嘆陸總能力卓絕。」

  舊區改造的運營模式江瑟知道一些,寒山寺附近的蓮安舊區便是桐城最古老的老城區,文化古物很多,也有很多舊時的建築。

  比方說錦繡巷,就曾是民國時期舉國聞名的旗袍一條街。

  這樣的區域最適合舊區改造,將大片荒蕪之地改造成具備商業價值的歷史街區,從前也不是沒有人打過這主意,但桐城市政府一直沒批准立項。

  先前曹家與韓家提交的影視城項目的規劃書里也曾野心勃勃地要吃下這片兒區域,卻沒得到市政府的首肯。

  然而陸氏一加入便不一樣了。

  陸氏曾將北城最混亂的朱荷舊區改造成了如今地標式的文化藝術區,不僅保住了原有的舊時代建築,還在原有的文化氛圍內將最傳統的中式藝術與商業結合,成功開發出一片刺激大眾消費的商區。

  朱荷舊區當初是出了名老破舊,改造前,陸氏還盤下了附近的大片土地,如今上面高樓聳立,早就成了北城寸土寸金的地段。

  雖說陸氏集團現在的發展重心早已不在地產行業,但只要陸氏願意加入,衝著陸氏先前在舊城改造上的成績,桐城市政府也會二話不說將舊城這片兒劃出來給陸氏。

  江瑟若有所思地看著圖紙。

  陸氏既然接下了舊區改造這個項目,那麼,錦繡巷裡的所有店面,在明年春天后興許就不存在了。

  包括「張繡」。

  她沉思時,喜歡垂著眼睫。

  濃密的眼睫在臥蠶處落下厚重的陰翳。

  陸懷硯目光在她眼下停了須臾,「昨晚沒睡好?」

  江瑟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

  她出門時只化了個淡妝,妝容輕薄,自然遮不住眼瞼下的黑眼圈。

  她敷衍地應了聲:「……嗯。」

  想看的已經看了,想知道的也已經知道了。

  沒有半點遲疑,江瑟合上規劃書,放回原處便起身告辭,「家裡人還等著,就不多打擾陸總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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