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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興致勃勃地忙活完,再抬起頭,卻見席上不少人都看向自己。

  其中有個年紀和賀知章一般大的老頭兒,打量她的目光就挺不客氣的。

  三娘長長的眼睫眨了眨,不知這個不認識的老頭兒到底是誰,只覺得他看起來不怎麼友善。

  不過她雖然喜歡長得好看的人,卻也不會嘲笑長得不好看的人,就像她阿娘說的那樣,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長什麼樣也不是自己能挑的,她不能光靠長相來判斷人的好壞。

  三娘沒有閃躲,大大方方地望了回去。

  那被三娘注意到的老頭兒自然是鍾紹京,他見三娘瞅見他後一點沒慌,反而還大喇喇地多望了他幾眼,頓覺這小孩兒有點意思。有沒有才氣還不知道,性情顯見是隨了她祖父郭敬之,人再多都不帶怯場的。

  鍾紹京笑道:「你便是你祖父時常掛在嘴邊的那個寶貝孫女兒?」

  三娘聞言驚奇地道:「阿翁時常誇我嗎?怎麼夸的?」她明顯一點都不知道害羞是何物,臉上還寫滿了「你快夸給我聽」的雀躍。

  大唐女子不忌諱「拋頭露臉」,連娛樂活動都是馬球這種需要騎術和體力的運動,女子有文才更不是什麼壞事,因此郭家祖父也沒拘著她,隨她自己與鍾紹京搭話。

  鍾紹京總不至於為難一個五歲小孩吧?

  鍾紹京瞧見她這性情,越發覺得她是隨了她祖父,不由哈哈一笑,把她祖父誇她的那些話囫圇著轉述給她聽。

  得知祖父竟當眾說自己字寫得比八叔好,三娘還是很照顧自家八叔的面子的,替她八叔找補道:「沒有的事,我八叔的字最近也進步了!」

  在座的沒幾個人當真關心一個半大小子的習字進展,打趣幾句便結束了這個話題。

  接著不知誰起的頭,說是座中有兩個吳越人在江南時都籍籍無名,到了京師卻名揚天下、備受追捧,可謂是「南金復生中土」。

  三娘聽得懵懵懂懂,不太明白他們講的是誰,不由又往她祖父身邊挪了挪,小聲問她祖父:「『南金復生中土』是什麼意思?」

  郭家祖父小聲給她解釋了一番,說這講的是南方的金子到了他們漢中以後才熠熠發光。

  這也是朝中不少人愛調侃的事,因為江南東道的人口音都很明顯,哪怕只是尋常說話都帶著點軟儂。只要一開口,大夥都曉得他們是何方人士!

  這話裡頭的「南金」之一恰好是今兒請客的賀知章。

  賀知章是地地道道的吳越人,這些年在京師頗受追捧。

  當然了,沒誰會特意針對東道主,賀知章其實只是被捎帶的。

  這話主要還是針對最近長安一位聲名鵲起的少年郎。

  這少年郎名叫顧況,乃是蘇州人士。

  他今年才十四五歲,偏偏詩才了得又年少氣盛,天生有一股子「在座諸位都是垃圾」的睥睨氣勢,小小年紀得罪的人便多不勝數。

  這次顧況聽聞賀知章請公孫大娘來表演劍舞,特地攜詩作拜謁賀知章這位同樣出身江南東道的老前輩,倒是勉強擺出了一點兒文壇後輩的姿態。

  賀知章早前便說了這次重陽宴憑詩文入內,既然顧況拿出來的重陽詩很不錯,自然便大方地把他也邀上了。

  巧的是,座中恰好有被顧況寫詩譏嘲過的人。

  見賀知章居然還請了這麼個乳臭未乾、性情狂妄的小子,這人不免當面提起了那句「南金復生中土」的戲言。

  至於這話到底是夸顧況金子還是損顧況是個南方人,那就全看聽到的人怎麼理解了。

  作為座中最有名的「南金」,賀知章聽到這句調侃不僅沒惱,還命人取來筆墨提筆寫了首詩供眾人傳閱。

  三娘還是第一次見識這種動不動就筆墨伺候的文人雅聚,禁不住翹首以盼,看看詩什麼時候能傳到自己這邊。

  許是因為三娘把「期盼」二字寫了滿臉,鍾紹京這個常年以在宴中生事為樂的傢伙便笑著朝她招招手:「來來來,小才女且到老夫這裡來,保准你馬上就能看到老賀的詩。」

  在座這麼多人之中,也就他夠格喊賀知章一聲「老賀」。

  三娘哪裡知曉鍾紹京最愛刁難別人,見他還邀自己過去看書,立刻覺得果然不能以貌取人。這位老人家也是個頂好頂好的人來著!

  她都沒注意到她祖父的一臉緊張,徑直起身便跑到了鍾紹京身邊去,好奇地探頭看向賀知章剛寫完的新詩。

  鍾紹京笑問她:「字都認得嗎?」

  三娘努力辨認了一會,才用她嫩生生的小嗓兒讀出第一句詩:「鈒鏤銀盤盛蛤蜊!」她讀完後轉頭乖巧地詢問鍾紹京,「阿晗念對了嗎?」

  鍾紹京挑眉,終於正眼瞧向三娘。

  這小娃娃瞳眸晶亮,一張小臉蛋上滿是認真,心中不免暗道:沒想到郭敬之這莽夫還能生出這般聰慧伶俐的孫女,這可真是歹竹出好筍!

  「接著念。」

  鍾紹京笑睨著三娘催促道。

  三娘便把整首詩都讀完了。

  第二句是「鏡湖蓴菜亂如絲」,蛤蜊和蓴菜羹是京中這幾年流行的新菜,食材得從南方運過來,平民百姓根本吃不著,只有達官貴人才能大費周章地把它們擺上桌以彰顯自家過人的財力。

  三娘雖沒吃到過,卻聽她熱愛出去各種宴飲場合上蹭吃蹭喝的八叔提起過,是以她也知道蛤蜊和蓴菜到底是什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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