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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操作輪椅上前,行到她身旁,沉聲叮囑道:「小心些。」
周窈窈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繼續垂著頭往前。
殷岃握住輪椅扶手的大掌稍稍緊了緊,抿了抿唇,但還是緊緊跟在她的身旁。
周府重新修葺之後,各個屋子瞧起來都差不多,周窈窈本來就沒在這裡住多久,根本尋不到自己原先住過的所謂閨房。
她朝南邊的屋子望了兩眼,又朝北邊的屋子望了兩眼,還不等尋到自己的閨房,周主簿便快步趕上前來,衝到周窈窈前面去,弓著身子道:「這邊,這邊,家里重新收拾了一番,你怕是不認識了。」
說著,便打開了南邊最大的一間屋門,引著他們進去。
殷岃瞧見,周窈窈明顯愣了愣,隨後才跟了上去。
進了那閨房後,殷岃適才便蹙起的眉頭擰地越發緊了,他沉聲問道:「你未出閣時,便住在此處?」
屋中懸掛了一架算得上普通的古琴,還擺了兩個書架,裡面滿滿當當全放的是書籍,要不是殷岃知道周窈窈憊懶,琴棋書畫一竅不通,還真會把這裡當成她未出閣之前的閨房。
周窈窈緩步上前,簡單望了兩眼後便偏過頭,再也沒往這邊瞧了。
殷岃操作輪椅靠近瞧了瞧,見那古琴上琴弦生澀,顯然未曾有人用過,而拿出一本書冊來,還能聞見一股淡淡的油墨味,想來是新收拾了這屋子,那油墨味都沒來得及散去。
真正關心愛護女兒的父親,就算想要重新修葺女兒閨房,又怎麼會不知道女兒的喜好,在這屋中放這些她並不喜歡的東西?哪怕放些花花草草也比這臨時購得的書冊好。
男人放下手中書冊,臉色微沉。
周主簿聞言,忙給周窈窈使了個眼色,想讓她接話。
但周窈窈存心想讓殷岃發現她來路不明,根本不願解釋,於是便假裝沒瞧見周主簿的眼神,自顧自地走到屋內嶄新的拔步床前,皺了皺鼻子道:「什麼味道。」
周主簿連忙道:「是薰香,爹心想你難得回來一次,就特意把被褥拿出去晾曬了一陣,還買了薰香熏了熏。」
話音剛落,喜顏便道:「大膽,娘娘如今乃是千金之軀,無論是何人,都要對娘娘用敬稱。」
周主簿本來就沒見過什麼大世面,聞言膝蓋一軟,險些跪下,緩了緩才忙道:「小人明白了,小人明白了。」
他重新面向周窈窈,喚了句:「貴妃娘娘。」
周窈窈見他一把年紀慌慌張張的,心中略有不忍,不過她與其並沒有什麼感情,也有些埋怨他逼著自己入宮,於是只「嗯」了一聲後便轉過頭去,繼續在她的「閨房」中查看起來。
殷岃見她這般情狀,瞥了周主簿一眼,吩咐道:「你出去吧,朕同貴妃自會安頓,若有需要再喚你。」
周主簿一愣,他本來想藉此機會在皇上面前露個臉的,但未成想,似乎是被嫌棄了。
「皇上,她......貴妃娘娘許久未曾歸家,小的想念女兒,也想多照料照料她。」
照料便是把她不喜的東西通通拿出來嗎?連他都知道,她不喜薰香,他這個與自己女兒相處多年的父親會不知道?還要特意給被褥熏上薰香,惹人厭棄。
殷微微闔了闔眼,沒有答話。
喜顏見狀立刻沉了臉道:「還不快下去?」
周主簿不敢違抗皇上的命令,喏喏退了下去,可越想越覺得奇怪,皇上既然能陪同省親,顯然是把他那便宜女兒放在了心尖尖上,那也得對他好些啊,怎麼不但沒給他好處,反而還厭煩他呢。
無論怎麼樣,他都得尋個機會單獨見見那一步登天的便宜女兒。
待周主簿退下後,芽春低聲道:「娘娘,奴婢把這被褥拿走吧。」
見周窈窈點了點頭,芽春便趕忙抱著這味道極大的被褥離開,換了車上用的錦被來。錦被上只有女子身上淡淡的馨香。
見周窈窈面色舒緩了些,殷岃略略放下心來,提議道:「今日要麼便歇息吧,明日得空,朕隨你一道去祭拜母親?」
周主簿生得普普通通,而周窈窈卻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想來,應當是周夫人生得好,才會有這般俏麗的女兒。
周窈窈眼看著與周主簿不親近,那她執意要回家的原因,應當就是在這周夫人身上了,母女同心,想要回來祭拜母親,也是人之常情。
故而適才他一進周府,便想去拜一拜周夫人的牌位。
說來也是奇怪,他詢問周主簿牌位時,那男子躲躲閃閃,多有推辭,想來是未曾在屋裡留下周夫人的牌位。
怎麼樣的緣由,才會讓一個未曾續弦的普通男子,不留下髮妻的牌位祭拜呢?
這周家,看似人口簡單,實際也頗有些複雜。
聽到男人問話,周窈窈頓了頓,回答道:「皇上,不必祭拜母親了。」她連周夫人是誰都不知道,到哪裡去祭拜?她也沒那麼多的眼淚可以給陌生人流。
殷岃抬頭,微有訝異。
他以為周窈窈回家是為了母親,居然不是嗎?
但殷岃現在事事順著她,也沒細問,讓她休息後便出了屋門,朝周家給他安排的書房去。
進了書房,他才沉了臉色,朝喜顏道:「去,把周主簿給朕喚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