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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憐惜
周家的書房也是剛剛整理過的, 特地找平了地面,擺了一張寬大的檀木書桌,那書桌, 一眼便價值不菲, 與這周府格格不入。
殷岃坐在書案前, 見席臨然跟著進來,挑了挑眉:「有事?」
席臨然適才沒有進周窈窈的閨房, 不知在里面發生了什麼,但見皇上出屋後直奔書房而來, 他便也跟上了, 誰知恰巧聽見了殷岃喚喜顏的那句話。
「臣,確實有些事。」
席臨然從腦子裡挖出來一件之前沒有上報皇上的可大可小的事:「臣先前聽得消息,有位二品大員的公子尋了個貧窮舉子幫其替考, 已過了鄉試, 成績還很不錯。那大員的公子自然是要處置的,只是那貧窮舉子,該如何處理?」
說話間, 書房外有輕微響動, 是周主簿正在小心翼翼地叩門。
殷岃瞥了席臨然一眼:「自然是按律法處置。你惜才朕知道, 但若是放過他一個貧窮舉子, 日後這種事便會層出不窮,防不勝防。」
席臨然應下道:「臣知道了。」
話音剛落,喜顏便引著周主簿進來了, 席臨然見狀, 也不退出去, 只默默尋了個角落待著,低聲道:「臣還有事, 稍等稟報。」
殷岃心思都放在那顫顫巍巍走來的周主簿身上,隨口應了,也不去管席臨然,定定地望著周主簿。
眼前的架勢與適才截然不同,周主簿再沒見過世面也吃了幾十年飯,還是感覺的出來的。
儘管不知皇上喚他所為何事,但他還是禁不住後背冒起了一層冷汗。
「皇……皇上。」
周主簿上來便行了個三拜九叩的大禮,恨不得把整個身子都貼服在地面上,殷岃喚他起身後,他努力往起來撲騰了一會兒,還是喜顏看不過去幫了一把,他才能站起身來回話。
「為何不在屋中供奉周夫人牌位?」殷岃冷眼望著他:「那可是你的糟糠之妻,貴妃的生母。」
周主簿支支吾吾想了半天才道:「因為先前家中困頓,牌位有些朽壞,小的想給窈窈她母親換個好些的牌位,眼下還沒做出來呢。」
他說的倒是有些道理,也符合實際,但殷岃面色更沉了:「那適才朕問你時,為何不說?」
人下意識的第一反應才是真實的,他眼下尋得理由再好,反倒說明此人是個擅長說謊的人,言語更不可信。
周主簿匆忙跪下,又朝殷岃磕起頭來:「皇上明鑑,小的就是一鄉野村夫,好不容易把窈窈拉扯長大,何曾見過皇上您這般大人物,一時嚇傻了。」
殷岃冷哼一聲:「你怕是從來沒有把窈窈的生母放在心裡吧。」
聽到皇上喚貴妃名諱,周主簿一愣,隨即頭埋地更低:「皇上,小的與她母親不過幾年夫妻,小的當時一直在書院讀書,夫妻相處歲月甚少確實沒什麼感情。」
這是真話,周主簿也不怕皇上去查。他聽見周圍安靜下來,以為自己是過了這一關,剛剛想要鬆口氣,眼前就直直砸過來一物。
「哎呦。」
周主簿還沒看清砸他的東西是什麼,胸口就重重挨了一下,雖不致命,但他這把年紀,也足夠喝一壺了。
喜顏忙將殷岃砸出去的荷包尋了回來,眼看著要入夏了,皇上身上便掛了個荷包驅蚊。
殷岃由著喜顏將那荷包重新掛在自己腰際,沉聲道:「你不喜她母親,自然也不喜她,是也不是?」
那屋中布置,哪有一點是她的喜好,身為父親,對於唯一的女兒,居然敷衍至此!
她沒出閣前的日子,可想而知,難怪她一身病痛,根源就是在這周主簿身上。
本來就家貧,還得不到父母關心愛護,在這種情況下,她原先還能那般開朗活潑,著實不易。
周主簿忙叩頭,還想爭辯幾句,但是殷岃已經合上眼,揮了揮手,讓喜顏把周主簿帶出去,他不想再看見這人。
周主簿愣在當場,他想要說些什麼,但張了張嘴,又仿佛想起了什麼事,連忙閉上,乖乖地跟著喜顏出去了。
席臨然在一旁,將發生的事納入眼底,微鬆了一口氣。
只要皇上不是查出來貴妃娘娘的身份便好。
殷岃問完此事,偏過頭望向席臨然:「你還有何事稟報?」
席臨然便又說了一事,待皇上交代完後,才匆匆出去。
他的房間要經過迴廊,路過院子,剛沒走幾步,就瞥到周主簿垮著臉,彎著腰,匆匆忙忙往府外去。
席臨然腳步一頓,鬼使神差的,也跟了上去。
他剛跟出周府,就見周主簿拐了彎,往一旁的小道上去。
席臨然觀察了那小道兩眼,抬腳正要跟上,就見巷子口有個肌肉分明的大漢守在那里,顯然是早有防備。
見狀,席臨然在四周轉悠了半天,只看見巷子裡有輛馬車,實在瞧不見別的什麼,他估摸著周主簿快要出來了,只得先行回到周府里。
巷子裡的馬車上,縣令聽到周主簿的話,狠狠拍了拍面前放置著茶盞的案幾:「你怎麼能這般不用心,皇上剛來頭一日,就發現了你與貴妃娘娘感情不深,那皇上有好事還能想著你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