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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想來告訴你,我走不是因為你的過錯——」

  院門外,巷子裡由遠及近響起了鑔鑔的靴聲。

  糟了,怎麼這麼快?

  荊燕心中警鈴大作,她將手指放在唇邊,向他做了個止聲的動作,示意他先走,不用管自己。

  她悄步上前,想要過去將院門關起來時,一切已經來不及了,五六個黑甲兵衛立在了院門外。

  荊燕轉頭看去,一向身手迅疾的杜行卻還停留在原地,她後背霎時出了一層冷汗。

  他在做什麼?

  那一瞬間,她腦中過了許多種掩護他逃走的方法,可是,她下意識卻選擇了最直接的那個。

  她一手拿出前幾日馬暨忠給的令牌,一手從院牆下抄起一把菜刀,心一橫,將杜行護在自己身後,冷臉呵斥道,「今日誰敢逼他充軍,我就跟誰拼了!」

  她知道自己有那位馬將軍的關係在身,只要亮出來,他們必定不敢輕易動自己。

  可是她身後本該逃走的人,卻伸手握住了她拿著刀微微發抖的手:「沒事,放下來。」

  荊燕几乎要急了,「你快走!」

  誰知,對面穿著黑甲的將士摘下了盔甲,一臉驚異,又十分犯難,「將軍,這女人為什麼會有馬暨忠那廝的令牌?!她不會……」

  「陳宗,她不是!」荊燕聽見杜行斬釘截鐵道。

  將軍……?

  聽見這個稱呼,荊燕茫然了一瞬。

  他不是一個逃兵嗎?她以為,一個身份卑微的小兵逃了,應該不會有人來追查……

  之前在息龍山上救他時,許多的細節從她腦海中閃過,一下子全都明晰了。

  她怎麼現在才反應過來!

  荊燕不敢置信,回看了這人一眼,他朝她歉疚地笑了笑,「對不起,我姓戚,我是天驍軍的戚篤行,那個大敗於冀州的戚篤行。」

  「將軍!」陳宗聽見他的話,心都在滴血。

  他那麼驕傲的人,從來不肯將傷口示人,卻……

  「你終於回答我了。」荊燕放下了刀,心裡卻豎起了一層隔閡。

  「你不在乎我是個禍國的罪人?」

  「罪人也是人,人都有錯,」她答道,「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既然不是被逼的,為什麼留在我這裡,現在又為什麼要走?」

  「留在這裡,因為我那時只想做杜行,」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要走,是因為我終歸要做回戚篤行。」

  荊燕的心裡咯噔一聲。

  她知道了,她留不住他了。

  「奎州之戰在即,將軍怎麼會安心留在你這裡?!」一旁的陳宗快人快語。

  「陳宗!」戚篤行帶著些怒氣警告,「你們出去,我想最後留幾句話,好好作個別。」

  院中的士兵依令退了出去,留下一片寂靜。

  眼前這個人熟悉又陌生,她有太多想問他的,為什麼他被他的同袍拋棄,追殺,遺忘,為什麼人人口中的常勝將軍,會變成她所見到的這個寧願自我沉淪在無名小城的頹喪浪客,這其中必然有許多難以言之的朝堂密辛。

  她感到了自己有萬般情緒,震驚、困惑、憤怒於他的隱瞞,只是翻騰來翻騰去,最後又歸於理解。

  她平復了心情,千言萬語只剩下一句,「回去後,他們會對你下手嗎?」

  「會。」

  戚篤行的語氣稀鬆平常,可這一個字仿佛有千斤重,「不過,百姓還需要我,他們也需要我,我會盡力保全我自己的。」

  他已經逃了很久,如果不是陳宗執著找來,言明奎州之危,他想他會寧願在這裡麻痹自己,一直遺忘下去。

  北蠻蓄勢待發,奎州地勢平坦,易攻難守,若沒有對戰經驗豐富的將領在,只怕要成為下一個血流成河的冀州城。

  他放不下冀州死去的那些人,才會離開;也正因為放不下那些人,他才要披甲上陣,重新回去,哪怕前方等待他的是刀山血海,萬般辱罵。

  這是職責所在。

  「戰爭快來了,對嗎?」

  荊燕看懂了他眼神里的那些東西,心下也釋然,「不管什麼時候,你都要好好活下去,我也會的。」

  戚篤行朝她微微勾了勾嘴,「一言為定。」

  「當然要約定,你是我的幫工,還有錢要還我。」她嘴上依舊不饒他。

  戚篤行心裡的某處柔軟下來。

  最終動了動唇,問出了那句他想了很久的話,「你是不是……捨不得我走?」

  問出口,他又有些後悔。

  這些日子來生出的默契,他明明能感覺到,又何必問這些心知肚明的事。

  可他就是想聽,想聽她親口承認。連看見息龍山腳下,那男子與她相視一笑而心生的不快,他也想讓她知道。

  就算,她知道後會嘲諷他舉止怪異,或是一笑而過,他走後,也不會再留遺憾了。

  可是,荊燕沒有那麼做。

  「戚篤行,」她一字一頓念出他的真名,「你這名字我還有點叫不習慣,不過,你走了之後,我會努力每天念一遍。」

  「別忘了,安平城裡永遠有你的容身之地,大將軍。」

  第39章

  戚篤行走後的日子,都很平靜。

  上次在衙門留下的好得很快,荊燕沒幾天就能下地幹活了,預約表排得滿滿當當,社裡的幾個人每天照面都打不著幾回,全在別家田裡幹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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