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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謝家宅院這一鬧,斷供中州便順理成章,無論是朝廷還是鐵馬冰河內部都說不出二話。

  謝當家是個能對自己下死手的狠人,這確確實實是掣肘我南下清田最好的法子。」

  ……

  至此,世家與朝廷真正的矛盾終於顯露水面。

  四大家之威勢,不在其人如何擅謀,也不在其勢如何廣大——而是其百年發展之中,早已將根基和民生關鍵釘死在一起,根深蒂固。

  鐵馬冰河不過只是暫停了官道北運的車馬,才一兩日的功夫,天下糧倉的鋪面便在抗議和紛爭中一間接一間的關張,中州的米麵以驚人速度翻倍瘋漲,四城街巷無人不在瘋搶素日裡唾手可得的一點點口糧……

  朝廷動用禁衛清繳藉機囤貨居奇的商賈,學子和部分百姓自發地組織了墾荒籌糧,但在四城百萬生民前不過只是杯水車薪。

  「我來時大約估算過,就算捐出北營的軍糧,中州最多也只能撐七天,再拖便要餓死人。」杜英翹著腿,在燈下瞧著蕭亦然的神色,「我祖父這是信你,將整個大雍的命脈都託付給了你。一旦中州餓死了人,四城亂起來,可就不是那些讀書人的錦繡文章能餵飽的了。」

  謝家這一亂,中州不得不頂著斷糧斷供的壓力勉強支撐,朝廷只能將此戰的希望全部放在江北,若武揚王能一舉拿下江北州,開了糧倉,則中州不日便可恢復供給。

  江北一戰定成敗。

  若勝,則清田有望,若敗……則雍朝九州勢必會回落比十年前更令人驚懼的暗夜。

  蕭亦然:「陛下現今如何?」

  「陛下他還能怎樣?事態發展到這種地步已然不是朝廷和陛下一個人能掌控的了的。」杜英見他冷冷地盯著自己,無奈地妥協道,「我說,我說還不成?

  重壓當前,陛下他只能豁出臉去,親自去了京郊行宮,跪拜太后賠禮,不知說了什麼好話,也不知許了什麼承諾,把黎氏太后接回慈安宮好生奉養。而後黎氏琅琊州內全境放開,借道鐵甲南下。

  好消息是,你那兩萬大軍正以摧枯拉朽的態勢日行千里,直奔江北而來。

  壞消息是,即便如此,大軍日夜兼程,也仍需七八日左右的時間才能趕到江北。依目前的形勢來看,等大軍來了,中州早亂了。

  也就是說,咱們小陛下受著委屈,求著太后,也只是病急亂投醫,起不到什麼決定性作用。歸根結底,關口還是要看你這裡,能不能給他變出一個兩千人打通州的奇蹟。」

  ……

  蕭亦然摸著刀上的大珠,沒有開口。

  大軍仍在路上,他手裡只有區區兩千人,甚至還要分出一半來盯著水師的動向。

  但沈玥一力抗下中州所有事,豁出一切也要做他的身後盾,他就得在中州的供給徹底斷掉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江北,做嘉禾帝的身前刃。

  「再說說通州城吧,我就一個字——難!」

  杜英指使著秦朗攤開他隨身攜帶的通州輿圖,城防戍衛標註詳細,牆體拔高加厚,遠離水系、根基穩固,城周一馬平川,無險阻可依,也無藏兵奇襲之所。

  莫說偷襲,站在城牆垛上,他們的騎兵還在百里外,那頭的烽火就已經燃起來了。

  眾人看過輿圖後,腦海里齊齊浮現四個字——「易守難攻」。

  杜英敲喪棒上了癮,一掌拍在輿圖上:「通州這地勢,想必王爺你能看出來。守城的孔衡是永貞三十年的進士,有幾分才學,知道你多半會在大軍壓境前出手,讓你這麼一嚇唬,整個通州被他守得嚴絲合縫。

  前些天還只出不進,現在城門內外都封死了,進出一概都不許。我持了欽差的令,簽了三月內不得歸返的告示方才出了城。

  而今的通州成里外就是鐵板一塊,這孔衡簡直就是個屬烏龜王八羔子的!」

  ……

  人走背字時喝口涼水都塞牙,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如果孔衡敢出城與他們一戰,憑鐵甲軍彪悍的戰力,尚且可以一拼。

  但要是孔衡仗著城高糧足,占盡地利、死守通州,莫說他們現今這兩千人,就算南下的兩萬鐵甲軍全到齊了,孔衡也能陪著他們耗上些時日。

  蕭亦然沒接話,臉色越發沉得厲害。

  「至於嗎!咱現在都是一條船上的了,小閣老您可別光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袁征憤憤道,「水淹、火燒、炸城……任他再硬的王八殼子,總能讓他見識咱漠北軍的厲害!」

  杜英冷笑一聲:「先帝時鬧倭患,江北萬里平濤、無險可依,只能加高拔寬城牆,城內廣積糧倉。通州的城牆修得穩固,火炮都拿他沒轍,眼下沒有拋石、甲車這等攻城器械,說什麼都是白搭。

  漠北軍再如何善戰,難道小將軍你能飛得過四丈高的城牆?」

  「……」

  四丈差不多約有五六層樓高,中州的城牆尚且只有三丈。

  袁征眨了眨眼睛,驚道:「當年王爺舉全國之力修滄雲關,家底都掏空了,也不過只修了三丈六。區區一個通州,不顯山不漏水,八百年不打仗的破地方,府兵都沒三千人,居然能修得起四丈高的城牆?」

  杜英不屑一顧:「通州是江北六城之首,刺史府的樑柱子都雕金花,八丈高的城也修得起!」

  「嘖!……那可得多有錢啊!」打小在漠北沒見過什麼世面,吃個肘子就不得了的袁小副將嘖嘖驚嘆,「若是三丈內,咱們使鷹爪鉤、搭人梯尚且能摸黑一試,四丈高的話,那可真是連試也不必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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