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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一定就要是我呢?」

  沈玥話一出口,幾乎轉瞬間就開始後悔起來。

  然後,他便聽到蕭亦然的聲音低低地又重複了一遍。

  「為什麼一定就要是我?」

  「陛下現今年少,臣的一碗麵片湯便足矣哄得陛下開心,一個季賢也能令讓陛下黯然感傷。但未來陛下平定九州,回首過往,現在困擾陛下的執念,都將不值一提。」

  沈玥想要開口反駁,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說他並非是年少淺薄?

  又或者為將來並不會發生的事情而辯解?

  他現在許諾什麼將來,都只不過是妄言,所謂承諾在情愛之事裡,是最不值得信任的東西。

  沈玥沉默著,勉力忍耐胸口那團被熄滅的烈火,比夾著雪的春雨還冷些。

  「臣同陛下賭一次吧。」

  「賭什麼?」

  「臣賭終有一日,陛下歷經世事千帆,便會覺得今日的油果索然無味,也賭臣薄情寡性,不配做陛下勒馬停留的春山。」

  「賭嗎。」蕭亦然問。

  賭我之後,必有他人如我,四季三餐,遠勝於我。

  「我賭。」沈玥答。

  賭你之後,再無一人如你,世間萬千,遠不如你。

  作者有話要說:

  第74章 瓊華宴

  春雨蕭蕭瑟瑟的下著,夜間凍成了紛飛的大雪,直至次日也未放晴。

  鐵甲軍自北營浩浩蕩蕩的開拔,走得正是大雍官道,一路蠻橫地一個驛館一個驛館的蕩平過去,勢要藉此清田之機,將謝家的封鎖連根拔起。

  文武百官在朝堂之上因為清田吵翻了天,一時間誰也沒顧得上前來相送。

  等沈玥收到回信時方才知曉,他那位口口聲聲保證過絕不冒進的好仲父並不在鐵甲軍中。蕭亦然沒帶一兵一卒,身邊只帶了個老薑頭和小平安,一老一弱乘著一葉扁舟順河南下,全然失了蹤跡。

  夜色更深時分,周遭萬籟俱寂,河面上倒是仍舊熱鬧著。大雍九州往來封鎖已久,河道一朝得通,雖船只有限,常年淤堵載重不深,且民船多半荒廢了,以致於往來費用極高。但總歸是多了一條路走,船行便捷平穩不說,不必去碰鐵馬冰河的刀子,雖然夜深,但仍有民商船隻時不時不時與他們擦肩而過。

  蕭亦然站在甲板上,臨風而立。

  小平安捧著他的氅衣走出來,這些時日的相處已經不如何怕他,甚至還敢多嘴問上一句:「黑燈瞎火的,王爺在看什麼呢?」

  蕭亦然接過來披上:「河運打通,若能打通海運,那這條河上承接的就是我大雍的國運。」

  小平安不解:「是因為運河疏通了以後,便能給漠北運軍糧了嗎?」

  蕭亦然:「能是能,但不僅在於這一點。世家囤積居奇,左右民生關鍵就在於九州不通。通則達,達則兼濟天下,九州都會因此而獲利,這便是國運所在。」

  小平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蕭亦然收起遠眺的千里眼,招手道:「回艙吧。」

  小平安正墊著腳,也要試圖從風平浪靜的水面上瞧出幾分厲害來,詫異道:「王爺這就不看了嗎?」

  「嗯。」蕭亦然推著他進船艙,「在兼濟天下之前,通則達的前一句是什麼?宮裡的師父有沒有教過你?」

  小平安興奮道:「窮則變!」

  船身猛地一晃。

  蕭亦然反應極快,一個閃身橫刀出鞘,羽箭擦著小平安的太陽穴被攔腰劈成兩截,深深地扎在船棱上。

  變故——這就來了!

  第一波箭雨過後,河面上七八艘商船從黑暗裡悄無聲息地冒出,團團將他們這艘小舟圍在中間,數十名精壯漢子手持刀槍順著鷹爪鉤攀援而下。

  船艙里安靜地沒有半點聲音。

  劫船來攻之人是做慣了潛伏刺殺的死士,彼此間有著極高的默契,三兩步逼近船艙,變陣換弩,互相掩護徑直踹開艙門入內。

  船艙不大,至多能容納四五人同時入艙,一眼便能盡收眼底,艙內橫七豎八地堆了些雜草,絲毫沒有行船住人的痕跡,四下亂七八糟的羽箭幾乎要將船艙釘成刺蝟,地上未見半分血跡不說,方才還在船內的兩人竟毫無蹤跡,在他們的包圍之下憑空消失了。

  「有詐!」

  為首之人立刻飛身後退,但船艙狹窄,一時無法輾轉挪騰。

  一支箭簇帶火的羽箭划過夜空,照亮了黑漆漆的河面。

  轟隆一聲!

  整個小舟被瞬間點燃,在深夜的河面上轟然炸裂,連帶著包圍船隻的幾艘商船也被這爆炸之威波及,船身猛然搖晃,熊熊烈火霎時燒著了半邊天。

  火光之勢下,隱匿在運河最深處的輕舟,仿佛是從河底冒出來的一般,浮出水面,反將這幾艘船隻包圍在內。

  「剁了這波雜碎!」

  袁征率輕舟划過,帶著一眾軍卒,鷹爪鉤也不用,二丈長的苗刀飛起直接插在船身上,順勢躍起,飛身上船,抽刀轉身一個利落的迴旋將身後之人劈倒。

  鐵甲軍神兵天降,電光火石之間,連發訊求援的機會都未留下,河面上便已再度恢復寧靜。

  蕭亦然抓著船底的繩索浮出水面,順手撈了身後的小平安一把,登船上了甲板。

  蕭亦然進艙脫了濕衣,泡進事先備好的藥浴里,方才從河底滾過一遭的四肢百骸這才在熱水的刺激下,緩緩地恢復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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