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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飛白……鐵筆判官家的獨苗。

  謝嘉澍緩緩地直起身。

  姜淼看了弟弟一眼,警惕地擋在姜帆身前。

  「姜家主年少有為,得罪。」謝嘉澍朝二人拱了拱手,「新歲安康。」

  寒風呼嘯,一聲犀利的響箭沖天而起,船內的弓|弩手與龍首下的火藥船同時收起齟齬相對的利刃。

  【盜賊縱橫主惡聞,遂為流矢犯君軒】

  錦囊第三計,一落地,便掀起軒然大波。

  禮炮響畢,儀仗收隊,巨象踏步而歸,巨大的寶船接天連地停靠在凜冽的冬日港口。

  嘉禾九年的歲旦,就在一片喜慶的歡聲里,正式拉開帷幕。

  作者有話要說:

  錦囊計最後一關——打通!

  ————

  第67章 攤底牌

  雪虐風饕,小院未燃炭盆,姜帆跪在冰冷的石磚上,一動不敢動。

  卸船的水手已經回了,都候在外頭,內外一片寂靜。

  「風浪里出的水手,最忌背刺。」姜淼沒拿往常訓誡他的藤鞭,只讓他跪在那兒,「若在海上出賣了同舟,是要被告誡媽祖,扔到海里去餵魚,這是不義。」

  姜帆跪得雙腿酸疼,不敢抬頭。

  「你既看出小皇帝的手段,便該知道這次謝家的船多半要翻,上了危船,這是不智。」

  「萬事有我在前頭撐著,若你對我投了朝廷有什麼不滿,便該與我明著言說,當著外人下我的臉,這是不忠。」

  姜帆澀聲道:「長姐……我錯了。」

  「若擱在十年前,先帝朝時,你這般做,萬萬沒有錯。外頭人都說我姜家牝雞司晨,我占了你的位,你是個心明眼亮的,許多事你比我看的透。

  正因為你聰明,所以你才不甘心,但是帆哥兒!朝局變了……海上掌舵地瞧不清風向,是要滿船傾覆的!」

  「……我沒有要反長姐的意思。」

  姜帆垂著頭,跪著朝前挪了幾步,「我曉得小皇帝的心機野心,是要連根斬了四大家的。但是長姐也知道,海上風向一時一變,不到最後誰也說不準會如何,何必將所有籌碼都放在小皇帝那裡?

  流民、河運、劫道……這次鐵馬冰河動了真火,九州分舵入了中州,定會掀起腥風血雨。

  龍舟南下,我入水師,這都是大張旗鼓的事。正因為我們姜家站位太早,太過明顯,所以那謝嘉澍才會第一個過來咬我們。丟給他一個陸飛白的餌,這本來也不是什麼秘密,謝嘉澍今日這是急昏了頭,他若有心,輕易便能查出……」

  姜帆鮮少這樣有條有理地天同他說話,瞧著南下這一遭的磋磨委實也長進了不少。

  姜帆跪著向前蹭了幾步,腦袋靠在阿姐的膝頭,拖著聲音撒嬌:「阿姐……謝家敢找上門來欺負我們,無非是覺得阿姐是女子,我姜家無人。現在我長大了,以後可以護著阿姐的。」

  「臭小子。」姜淼笑罵著,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起來罷……你知道,有時候話若出口便是業障。你揭了陸飛白這層紗,眼下這一關口,他就是死劫。」

  *

  國子監已經開始歇了年假,陸飛白正抱著一捧靛青的袍襖,前往正堂,為父親試衣,還不知禍患悄然臨頭。

  陸炎武半靠在床上,勉強抬起胳膊,讓他為自己系上襟扣。

  陸炎武艱澀道:「何必……年年都買新衣?」

  陸飛白沉著臉不吭聲,給他系好扣子,束上腰帶,襯得那張瘦削的臉也有了幾分血色。

  他上下打量了片刻,方才低聲說道:「大過年的迎來送往,父親總該有件新衣裳。」

  陸炎武被罷官時,家中窮困潦倒,沒有米糧下鍋。

  那年的新歲時節,為了給兒子做一碗熱騰騰的米粥,陸炎武穿著一身打了補丁的衣裳,抱著一包典當來的苞谷去坊市里推磨。

  推磨的小倌兒見人下菜碟,見他衣衫破爛,便將他的苞谷放在最後。

  位列九卿的前任大理寺卿,就在寒冬里,穿著單衣,等了足足一整天。

  自那以後,陸飛白雖因母親早亡而與他心有隔閡,卻仍舊每年都親自為父親置辦一件嶄新的冬衣。

  陸炎武知他有心,但他冷硬慣了,一時卻也說不出什麼別的話來寬慰,只能板著臉問:「瓊華宴在即,文章做的如何了?」

  「已經寫好了。」陸飛白簡明扼要地說,「這次南下,見了不少江北流民的難處,做的是《清田策》。」

  清田則必要倒嚴,得罪天下糧倉的事,陸炎武沉思片刻,倒也沒攔著,「為生民言,是文人大義。你有這份心,還是不錯的。」

  「嗯。父親好生歇著養傷罷,兒子去廚房看看火。」

  陸飛白替他掖好被角,躬身退了出去,寒風凜冽,他不由自主地裹緊了衣領。

  「小白——!」

  袁征雙腳倒勾在樑柱上,笑嘻嘻地探出個大腦袋。

  陸飛白嚇了一跳,腳下一趔趄,險些滑倒。

  袁征趕忙拉了他一把,從柱子上跳下來。

  「小白……」袁征扯住他衣裳,眼巴巴地說,「這次是我們王爺讓我來的,你要再把我攆出去,大過年的我可就沒地方去,只能睡大街上了。」

  「大牢都睡過了,睡大街又怎樣?」

  「我知錯了。王爺和大哥都已經罵過我了,這次讓我來當真是有正事的,你還記得送給我的三封錦囊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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