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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亦然:「……」

  若沈玥不依不饒,死纏爛打,他倒是也能心安理得地避之不見,就此斷了他的念想。可他偏偏要將自己逼到了角落裡,拿那樣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他,一句話也不敢明說,仿佛他就是那條唯一的出路,他能怎麼辦?

  他又能怎麼辦?

  蕭亦然深吸一口氣,胸口憋得生疼。

  他深覺這樣待在府中這樣胡思亂想於諸事無宜,騰地一下站起身。

  袁釗被他唬了一跳,急道:「怎麼的了?」

  「走。」蕭亦然一把揪著他的衣領給人從躺椅上拽起來,「今兒臘月二十八,是浪里淘沙龍舟入京的日子,喊上征哥兒,一塊兒去湊湊熱鬧。」

  難過的日子好過的年,進了臘月里這日子便過得飛快,轉眼就是年關,中州里年味兒已經很足,街坊百姓紛紛裹著厚厚的棉衣上街置辦年貨,這一年朝局更迭的動盪和官場的紛爭就如街上高懸的大紅燈籠,俯瞰著熱鬧熙攘的大街小巷。

  袁征喝得臉紅撲撲,走路暈頭轉向搖搖晃晃地拽著袁釗的衣衫,蕭亦然在前頭步子邁得飛快,袁釗面無表情地架在中間,看著一前一後這兩人就來氣。

  他一巴掌拍上袁征的腦門,敲得他眼冒金星,茫然地迷糊道:「哥,你……你打我作甚?」

  袁釗面無表情道:「回頭就讓你搬到陸府去,隨陸閻王喝清粥稀飯,沒有肘子吃更沒有酒喝!好好治治你這貪嘴的毛病!」

  袁征眼睛登時亮了,大著舌頭笑:「還……還有,這等好事?」

  袁釗:「……」

  蕭亦然在前頭道:「這小子接了陸飛白的傳信,進了水師卻還瞞著人,害得陸小公子為他上下奔走,平白跟著擔心了許久。現下回來了也不許他進門,征哥兒正撒摸不到法子去討人家的好。」

  袁征委屈:「得罪四大家的事,我……不想牽連他,才沒透底的……」

  「該!」袁釗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人家千里迢迢下江北給你送信,要真有什麼干係也早擔了干係,你卻連實情也不吐露半個字!要是我,打死你的心都有!」

  袁征愣在當場,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有……有這樣嚴重?」

  「……」

  前頭兩人頭也不回地將他丟在人群里。

  浪里淘沙的大舟入城,是每三年一次中州城裡最熱鬧的稀罕事,又恰逢年節,冬歇無事的人便都會聚在逍遙河邊一路跟著船看熱鬧。

  四五層樓高的大舟順著碼頭流進來,前頭八排十六艘小船拉著龍首緩緩現身,這樣恢弘壯觀的場面只消看過一回,便終身難忘。

  待到上元節的燈籠一起,名動九州的瓊華夜宴便在這九艘大舟上拉開帷幕。

  此時距龍舟入河還有些時間,臨街的茶樓小巷便已擠滿了人,三人因是臨時起意,提前也不曾預定高處雅座,便隨著人流一道擠上了城門。

  逍遙河自河北境內起源,入中州後通聯護城河與南北通揚大運河,城外拓寬疏浚,吊橋收起便可行巨船。

  蕭亦然站在城門上,遠遠地望著禮部帶人收掛起吊橋,驅九匹儀象披金掛彩地候在河邊上。

  袁釗湊在他身邊:「中州的城防全都是些虛把式,就說城門前這道大河,支流一直通著內城,來個三五百號通水性的好手順著河道潛進來,這幾十米的城門崗樓通通都是白給!」

  「水師只在江北、浙安兩州,朝廷知道漠北沒有通水性的好手,不必防備。」蕭亦然沒有回頭,手撫在城牆平滑細膩的磚石上,「中州百年未經戰火,漠北沒有一寸這樣平整的城牆磚。」

  「要我說還是咱們守得太好!叫他們把咱當成了賊來防!」袁釗憤憤不平。

  「寶船來了!」

  崗樓上的城門衛一聲高喝,壓住了下方喧囂的人群,人們踮起腳紛紛望去。

  河天連接處撥開雲霧,仿佛自九天雲霄墜下翻滾飛揚的巨龍。

  一艘巨大的寶船自煙波水霧中緩緩現身,高桅掛紅纓,上直衝霄漢,下凡間而來。

  人群中轟然爆發出陣陣歡呼。

  龍身盤旋,龍首咬龍尾,九艘大舟在一片歡呼熱鬧的聲音中,接連現身。

  禮部奏起大樂,驅象起舞。

  蕭亦然微微蹙眉,低聲道:「牽引船怎麼多出一艘?」

  周遭鼓樂大震,人群喧鬧,袁釗仔細他的傷情,緊隨在他的身邊,敏銳地捕捉到他這聲提醒,下意識地在你推我搡地人群里定神向下望去。

  龍舟寶船九艘,牽引船隻也是九艘。

  九九呈祥,至極之數。

  無論是禮部還是浪里淘沙,都斷然不會無故打破這個傳統。

  袁釗心裡咯噔一下,回頭一看,蕭亦然已經朝著城門衛的方向走去,他趕忙拽著隨人潮搖搖晃晃的袁征,二人艱難地逆著擁擠的人潮擠過去。

  近在咫尺的姜家人,自然比河對岸更早察覺了牽引船隻的異樣。

  龍首大舟順著河流迎著歡呼聲緩緩停滯在河道中間,拋下鐵錨,數十名水手從背對著人群的龍舟一側下水,潛進小船內,一派歡聲之中,內里船艙的隔板已悄然打開。

  一排水手持弓|弩在船身的暗格後,齊齊對準了那一方牽引的小船。

  *

  岸上人聲鼎沸,艙內劍拔弩張。

  八方風雨的長老收起手裡的單筒視鏡,面色陰沉地走出艙底,趁著禮炮升空的間隙,放出一道信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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