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他頓了頓,似是帶著幾分調侃笑道:「何況,朕只不過將仲父留宿在皇宮一夜,袁小將軍就帶人在宮門外鬧了整宿。朕要敢對仲父如何,這中州的天怕是都要翻了。」

  這是誅心之言。

  但凡為臣者,此刻都該戰戰兢兢地跪伏在地,涕淚叩首以表忠心。

  蕭亦然不以為意,坐得穩當。

  若非昨夜他第一時間傳訊出去,命袁征當著羽林衛的面抓了人,大鬧宮門,狠狠地警告了小皇帝,只怕是昨夜沈玥鎖著他手腳的鏈子,也沒這麼輕易解開。

  這會兒沈玥肯放了他,好言相商談什麼合作,不過是退而求其次罷了。

  蕭亦然靠過身去,劈手奪過沈玥手裡的湯碗,一口氣幹了。

  沈玥有些懵,指著青瓷缽囁嚅道:「這兒……還有……」

  「陛下喝過的,沒毒。」蕭亦然意有所指地挑了下眉。

  沈玥一口氣沒捋順,負氣地說:「仲父,朕明白你在內廷中了毒,朕確是嫌疑最大,昨夜光祿寺進膳之人朕也都查了,雖暫且沒什麼實證,可朕沒……」

  「哐啷」一聲。

  蕭亦然重重地將手中的湯碗擱在桌上,打斷了小皇帝的話,陳年舊事已成事實,辯白喊冤又有何用?

  蕭亦然站起身一把拉開了殿門,下了整夜的雨天剛放晴,秋高氣爽,朔風帶著些許潮氣迎面掃來。

  沈玥跟著他一前一後出了西側殿,穿過抄手斜廊朝正宮走,一邊走還一邊逗弄著小太監拎的雀兒。

  靛青色的雀兒在竹籠里撲棱,迎著初秋的晨光討巧地輾轉鶯啼,哄得那張年輕的臉上露了笑,玩起來倒有幾分像十七八的少年。

  蕭亦然行至宮門處,轉身拱手道:「陛下,臣公務繁忙,這便告退了。」

  「仲父急什麼?袁小將軍還在等著要見仲父呢,仲父不妨先見見。」沈玥俯下身,湊在他的耳邊,輕聲道,「這中州里對仲父日思夜想的,可不止昨夜那幾個殺手。若是仲父失了武藝的事被人知道了,那可真是太危險了。」

  「陛下這是在威脅臣?」蕭亦然面色不虞。

  宮門口凜冽的秋風,將二人的衣擺吹的上下翻飛,糾纏至一處。

  沈玥還未及弱冠,硬朗的輪廓已見雛形,正是少年朝氣的時候,本不該有什麼喜怒不形於色的城府,那雙似水含情的桃花眼氳在熱氣中,卻像隔著團霧瞧不清楚。

  「朕哪有此意。」沈玥別過眼去,「仲父,袁小將軍來了。」

  袁征年紀雖小,但自幼長在軍營行事機靈,入殿時二人眼神交錯的瞬間,他便朝蕭亦然微微點頭示意,而後單膝跪地施了禮。

  蕭亦然冷臉問道:「方才陛下說你夤夜來找本王報信,可是府上出了什麼事?」

  他話裡有話,意在提點袁征,找個由頭跟自己回府。

  袁征迅速地理會了他的弦外之音,咬咬牙硬著頭皮瞎扯些沒影的事:「稟王爺,昨夜府上鬧了刺客,書房也被燒了,大批公文丟失,許多軍務摺子也在其中,現下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蕭亦然淡淡地丟下一句話:「可有傷著什麼人?」

  這是瞎話扯得還不夠的意思。

  袁征又硬著頭皮誇大其詞:「昨夜中秋,王爺沒回,值守的弟兄都去歇著了,刺客來的突然……」

  扯了半天沒到點子上,蕭亦然索性自己親自問:「袁釗昨夜不是留宿在王府嗎?怎的也沒有防備?」

  他大哥昨夜未曾赴宴,在家陪著老母親盡孝團圓,留宿王府……壓根沒有的事。

  袁征會意,接過話茬說:「刺客錯將大哥當成了王爺,給傷著了!屬下出門的時候,大哥還暈著呢!」

  「嗯。」蕭亦然滿意地點點頭。

  挾天子以令諸侯,需得有利刃在手——袁釗手下的北營校場,裡頭臥著的五萬鐵甲軍,就是他統兵攝政,懸在中州四城,劍指九州的一柄利刃。

  沈玥若是還想要繼續將他軟禁深宮,謀求利用,也得先掂量著自己身下的龍椅,能不能抵的過那五萬鐵騎的分量。

  蕭亦然看向沈玥:「陛下,袁將軍重傷,您看?」

  沈玥仿佛是半點政治覺悟也無,對這些風起雲湧、明刀暗箭的往來暗示毫無所覺,此刻正抱著碗燕窩水專心致志地餵鳥,聽著蕭亦然叫他,方才拍了拍手走過去站定。

  「既是袁大將軍負傷,朕同仲父一道前去探望。」

  「陛下跟著臣作甚?」

  「護著仲父,現在是朕的責任。」沈玥一臉的理所應當。

  蕭亦然揮揮手,打發袁征下去候著。

  沈玥見狀也要跟出去,蕭亦然一把將他拽了個踉蹌,吼道:「沈玥!」

  被直呼其名的小皇帝睜大眼睛,無辜地眨巴兩下。

  「蝕骨散臣已受了,陛下也該鬧夠了,非要執意同臣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翻臉嗎!陛下莫不是以為我當真一點籌碼都沒有,要任你宰割不成!」

  「朕待仲父,可都是真心實意。仲父這樣說,朕好冤枉啊。」

  小皇帝低頭看著他,半是控訴半是撒嬌地說:「仲父昨夜,寧可頂著謀逆的名頭,冒大不韙抓了禮部那兩個廢物,不就是唯恐朕對你不利,要拿他二人來做籌碼轄制朕的嗎?現在朕上趕著把自己交到你手上,仲父卻不肯要。難道在仲父的心裡,朕還比不上一區區二品尚書嗎?」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