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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月聲靜默不言。

  暴雨過後的京城格外安靜。

  從登高亭處往下看,便能看見山腳下已經多了幾個走街串巷的挑貨郎,有香客從寺廟中出來,駐足在了貨郎面前。

  這般情景,與黃沙漫天的邊疆儼然區分了開來。

  光就這麼看著,倒頗有些國泰民安之景象。

  溫月聲抬眸,收回了視線,她看向了遠方,聲色冷淡地道:「待得世間安定,一切均得以平復之際,世上便不再需要只懂得屠戮的殺器。」

  前世便是如此。

  在喪屍徹底滅絕之後,作為唯一一個存活著的實驗體,她便不被需要了。

  不僅不被需要,且還被人深切地忌憚著。

  末世最後三年,幾乎是她走到了哪裡,身邊都有著數十人跟隨。

  明面上是聯盟政府派到了她的身邊,來照顧她起居的人。

  實際上他們都清楚,這些人的主要作用,在於看管。

  喪屍已經滅絕,她這樣不通感情的殺器,反倒成為了和平里的不安定因素。

  他們唯恐她會失控,所以她但凡離開居所一步,必定是無數人跟隨。

  且這樣的安寧日子過了幾年,有些人在午夜夢魘之時,仍舊會想起當初喪屍圍城的日子。

  他們害怕那種噩夢再次浮現。

  所以即便是忌憚她,卻又不得不好好地留下她。

  因為一旦喪屍再度出現,只有她這樣非人類的實驗體,才可以抵擋。

  需要她,卻又不希望她過多的出現,也不希望她侵擾到了正常人的生活,甚至希望她只在該出現的時候出現。

  殺人機器,同樣也只是一種工具。

  在和平年代,這樣擁有強大威懾力的工具,是不會受到任何歡迎的。

  晏陵眸光發沉,抬眸看向了她。

  這一眼能夠看見的,只有她未帶情緒的側臉。

  他聽得她平靜的嗓音道:「不受歡迎的工具,其最終的下場,都是遭到冰凍或是埋葬。」

  「待得危機再現時,才會有它重新面世的一日。」

  晏陵靜默許久,終是開了口,他聲音很是輕柔,卻帶著前所未有的篤定:「那便到最高的位置上去。」

  溫月聲轉過頭,黑眸淡漠地看著他。

  卻見他那雙清泠泠的眸里,只裝著她一人,眼底澄澈非常。

  他看著她道:「到旁人無法觸及,無人可以撼動的位置上。」

  「不做他人之工具,若是郡主想,大可以做這世間的王。」

  風起,吹動著溫月聲的滿頭烏髮。

  她在盛大的天光之中,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

  那天之後,儲君之位未能夠徹底定下,皇帝卻在清醒之後,傳召了溫月聲。

  夜色已深,高泉親自將溫月聲送出了宮門,在她離開皇宮之後,仍舊眉頭緊皺。

  原因無他,主要還是因為今日皇帝下的旨令。

  中蠱之後,皇帝的身體日益衰敗,而今經過多番調理之下,清醒的時間也算不得多久。

  政務皆是幾個重臣在著手處理,皇帝只能夠批閱一些簡單的奏摺,且都是高泉在一旁念,皇帝簡短地給出意見,由翰林院的學士來代筆。

  而這般情況之下,皇帝竟是打算離宮,去一趟皇家國寺。

  高泉念及皇帝的身子,自是百般勸阻,但皇帝執意如此,他亦是無法阻攔。

  自蠱毒解除後,他日日在皇帝身側,所能夠看見的,就是皇帝難看的面容。

  作為皇帝的心腹,高泉其實也清楚皇帝心中的苦楚。

  尤其,是在隱隱知曉蠱毒之事,與景康王有著莫大的關係之後。

  皇帝一共四子,但一直以來,最為得寵的,不是大皇子也不是蕭縉。

  按理來說,長子占長,嫡子占嫡,且還是最小的一個,皇帝寵溺他們誰人,都是說得過去的。

  可實則不然。

  高泉在皇帝身側多年,最為清楚,皇帝最疼愛的兒子,其實是景康王。

  那個生來便帶有不足之症,病弱非常的二王爺。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第一次淑妃犯錯的時候,皇帝幾乎端了整個梁家,卻唯獨沒有動景康王。

  老大殘暴,最後生出了不臣之心,謀逆叛亂便罷了。

  多年來備受疼寵的景康王,竟是會對皇帝下了手。

  莫說是皇帝,就連高泉念及此事,心中亦是難以平靜。

  皇帝膝下算不得單薄,但到得今日,所留下的子嗣也並不多。福瑞與蕭銳皆身死,如若景康王罪名定下,必定也是難逃一死。

  又加上皇帝身體衰敗,重病之際,便是心情鬱悶難以抒發之時。

  皇帝想去國寺內靜心,倒也屬於情理之中。

  但這次去往國寺,皇帝沒帶多少人,甚至沒叫上渭陽王和永安王,只讓溫月聲同行。

  溫月聲武藝極強,此事滿朝皆知。

  有她一起,高泉倒也沒有太過擔心。

  只到了出宮這一日,他將一切都準備好,欲打算和皇帝同行,離開宮中時,卻被皇帝叫住,留在了皇宮內。

  高泉見狀,雖不明白,卻還是遵了聖旨,留守宮中。

  只看著皇家馬車,並著騎在了馬背上的溫月聲一起,消失在了眼前。

  皇家國寺內早早地就接到了皇帝要來的消息,已將國寺內清理了出來,供皇帝靜養。<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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