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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復之死,大大削弱了無政府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像他這樣堅韌卓絕,知行合一,既有探索學理的熱忱,又有實踐能力的人物可謂後繼無人。從“心社”、“晦鳴學舍”、“世界語研究會”到“無政府共產主義同志社”,從《晦鳴錄》到《民聲》,短短三、四年間,他的生命如同火一般熊熊燃燒,最終燃盡了自己。他編印《民聲》,勞神竭慮,每出一期,就要臥病幾日,但病稍好,他又照常風風火火地干開了。在信仰無政府主義的陣營中,他確實只手撐起了一片天空,在他的努力下,無政府主義的種子開始播在古老的大地上。

  美國學者阿里夫?德里克在《中國革命中的無政府主義》書中說,師復因為目標的嚴肅性並致力於將自己的理想付諸實踐而受到廣泛的尊敬,他去世後,成了無政府主義者的楷模。“師復之所以聞名不是因為思想的獨創性而是因為宣傳這些思想時的熱情。”在他弟弟石心看來,他短短的一生不妥協、生活嚴肅、求知專一、有雅量、愛美。莫紀彭在《回憶師復》長文中稱,這五點正是他建立安那其信仰的個人人格,以人格感召,是和平革命一條最穩健的路線。

  1927年3月,《民鍾》雜誌繼1923年的“克魯泡特金”專號之後推出“師復”專號,吳稚暉等許多重要的無政府主義信仰者紛紛撰文紀念。畢修勺如此緬懷師復:“如果信仰主義的人有大無畏,百折不撓,以主義為第二生命,甚至於列主義於生命之前,於主義有益的事,雖粉身碎骨亦所不卻”,“說到這層,我就想到師復,想到我所敬愛的師復的精明,以身殉道,以主義為第二生命的可羨可慕,尤其是在烏煙瘴氣的中國,有這樣純潔的人格。他是無政府主義者,而且在中國只有他可稱為無政府主義者,他無時無地不以主義為自己人生的目的,殫精竭力,使之實現於世。”1930年,巴金從法國回來,第一次到杭州,即上煙霞洞為師復掃墓,相隔70多年,這一幕仍留在93歲高齡的巴金記憶中。

  師復去世的噩耗傳到美國,摯友鄭彼岸曾寫下兩副沉痛的輓聯,概括其生平和他們理想無成的悲愴:

  春夢斷江南,紅荔灣頭虛宿約;

  夜盟記湖上,白雲庵里痛前塵。

  繼秋璇卿女士分占湖上青山,他年三竺重經,感舊應添一付淚;

  與無政府主義同葬支那黃土,此日重洋悵望,哭君寧為十年交。

  主要參考書目:

  1.葛懋春、蔣俊、李興芝編,《無政府主義思想資料選》,北京大學出版社,1984年版。

  2.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中國無政府主義和中國社會黨》,江蘇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

  3.馮自由,《革命逸史》,中華書局,1981年版。

  4.莫紀彭,《回憶師復》,《莫紀彭先生訪問記錄》,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97年版。

  5.(美)阿里夫?德里克著、孫宜學譯,《中國革命中的無政府主義》,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

  6.李喜所,《略論民國初年的社會主義思潮》,哈爾濱師範大學,《北方論叢》1983年第6期。

  煙霞洞中日月短——“新思潮”的代言人胡適

  山門外擺攤的老頭子,

  拿著兩大杆密密累累的桂花,

  一大早來敲我的房門,

  喊道:“胡先生,桂花開了!”

  我接過這樣熱誠地送來的禮物,

  我感謝他帶來這樣可喜的消息。

  前天出門還沒留意到那些細小的花苞,

  想不到今天便滿山都是桂花香了!

  ……

  1923年9月29日,胡適寫下了這首《煙霞洞雜詩之一》。每次到煙霞洞,我總是會想起胡適,想起他的《山中日記》,那段“神仙”生涯已永留在他飄逝的夢中。那年10月3日,在離開煙霞洞的前夜,胡適輾轉難眠,在日記中說:

  睡醒時,殘月在天,正照著我頭上,時已三點了。這是在煙霞洞看月的末一次了。下弦的殘月,光色本悽慘;何況我這三個月中在月光之下過了我一生最快活的日子!今當離別,月又來照我。自此一別,不知何日再能繼續這三個月的煙霞山月的“神仙生活”了!枕上看月徐徐移過屋角去,不禁黯然神傷。

  10月6日,他在上海憶及杭州的日子,寫詩一首,記下了遊玩花塢、西溪路上看到的“竹葉青”(靛青花)之美。當月19日,他在離開2周後又重回杭州,住在里西湖邊上的新新旅館,盡情地玩了半個月,蕩舟湖中,爬葛嶺,登初陽台,吃“樓外樓”,重遊西溪,看西湖日出,到湖心亭看月,枕在徐志摩身上唱詩高談。他說,湖上,自己最愛的是平湖秋月,湖邊最愛的是葛嶺。10月30日,他在日記中說:“今日離去杭州,重來不知何日,未免有離別之感。”

  之後的二十幾年中,他有很多重來杭州的機會,直到1948年10月20日,他最後一次來杭州,到浙大演講,這才是真正一去不復返了,因為來去匆匆,他竟沒有為永別而感慨一番。

  胡適在西子湖畔留下的身影、聲音已如晨霧暮靄般遠去,但他在20世紀前半葉的中國播撒的種子,如同他喜歡的《聖經》中的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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