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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覺得,由她來掌著葉家會帶著葉家走得更遠,發展得更興盛。

  三郎道:「我若說滿意,那是不知道自己骨頭有幾兩重了。」

  葉碎金笑了。

  三郎道:「葉家如今的模樣,放在從前,我想也不敢想的。你卻做到了。」

  做到了。

  得三郎肯定如此,前世的一道枷從葉碎金的肩頭卸下了。

  今日誅滅崔家、林家,前世的大恨也紓解了。

  葉碎金覺得渾身都輕鬆無比。

  「三兄,我還年輕。」她道,「太早立儲君,我恐儲君不能得善終。」

  趙景文當年多麼地愛趙睿啊,他的長子。

  葉碎金是親眼看著一個年紀足夠大的大皇子是怎麼自然而然地對皇帝的權力產生威脅的。

  大皇子沒得善終。

  趙景文的眼淚也是真的。

  並不是完全沒有感情的,只人的身份地位在那裡,許多外部的因素推動著,身不由己。

  三郎沉默了。

  他如今賦閒在家,也常讀史書。

  史書常讓人心驚。三郎比旁的人更能理解那些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句話背後的血腥。

  放下史書,旁的朝代不說,就單說這個大魏,從建國之初就開始了兄弟相殘、父子相殺。中間女帝以皇后登基,更是差點殺絕了宗室。

  剛剛覆滅的大晉,是連女婿都摻和進來,也殺得不亦樂乎。

  他問:「我們家,能平平安安地到最後嗎?」

  我們家,意指整個葉氏宗族,更進一步,指葉氏本家宗室,四房、五房、七房、八房這四支。

  無論葉碎金何時立儲,立長還是立賢,都脫不出這四支的範圍。

  長男天生有不一樣的權利,也有不一樣的意識。

  四叔和三郎都是嫡長男,他們兩個對宗族的責任感是葉家旁的人沒法比的。

  「人的心若安分,就能走到最後。」葉碎金道,「但唯獨,人心二字,沒法掌控。」

  這世上其實根本不存在完美的沒有疏漏的制度。或者哪怕真的有,只要執行制度的還是人,它也就不完美了。

  沒有漏洞也能給你鑿出漏洞,沒有縫隙也能給你敲出縫隙。

  人,是永遠的變數。

  三郎問:「翻年你就三十了,你打算何時立儲?」

  葉碎金道:「民間也有『四十無子方納妾』的說法,我想十年之後再立。」

  這世上也只有三郎葉長鈞能這樣坦誠地和她談論儲君的事了,也只有他敢。

  葉碎金給了他一個明確的範疇:「十年之後我四十,儲君的年紀不能超過十歲。」

  葉碎金如今的身體是極好的,許多前世的病痛今生都沒有。

  她相信,自己還能幹很多年。

  她若能長壽,儲君也能長大,平穩過渡。

  她若不能長壽,管什麼平穩不平穩。

  沒有孩子的人終究心態不一樣,葉碎金更在意的是自己,是自己活著的時候如何坐穩江山。

  至於我死後,管它洪水滔天。

  但十歲這個限制,直接把三郎的三個兒子都篩選掉了。這對三郎委實不公。

  「三兄,你多生孩子吧。」

  葉碎金許下承諾。

  「十年後,我在你的子嗣中選。」

  既都不是自己的親生孩子,理論上選誰都是一樣的。但人終究是有感情,有親疏遠近。

  葉三郎,血緣最近,感情最深。

  兄弟中實在沒有人能越得過他去。

  還有四叔。

  前世,四叔死不瞑目,是葉碎金將他的眼合上。

  葉碎金決定在葉氏宗族的嫡長房裡挑選儲君。

  三郎輕輕嘆了口氣。

  因每個人都有遠近親疏。他如今有數個孩子,可男人們只要思想不出問題,都愛重嫡長。

  阿龜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三郎想了想,問:「既要十歲以下,是否可以考慮你侄孫們?」

  阿龜如今九歲,十年後也該當爹了。

  葉碎金愛重權力,她若活得夠長,當然侄孫們更好。

  她笑了,欣然答應:「可。」

  立儲這件事,在旁人不知道也不敢問的情況下,葉碎金和三郎達成了共識。

  婚禮大典自然取消了。

  幾日後,寧王葉長銘,也就是四郎,從宋州回來。

  「九百多口人。」他道,「殺了兩天才殺完。」

  刀都卷刃了。

  十郎羨慕嫉妒恨:「好事總是先叫你們去,總輪不上我。」

  他閒得都快長毛了。

  他扯著四郎的袖子:「下次一定喊上我。」

  四郎無語:「這種事還想有下次?」

  外人覬覦皇權,想挖葉氏的牆角,哪個葉家人不恨死了。

  親王們被派出去誅族,沒有一個手軟的。真是關上門,連只鳥都飛不出去。

  他們可不是那等生在富貴長在錦繡里的軟骨頭,如今的江山,是親王們和皇帝一起打下來的。

  都是血里趟過來的。

  又過了一個年。

  大穆既立,年號為天運。

  如今是天運二年了。

  過完年,天氣轉暖,西線有定期的戰報送回京中。

  葉碎金正在讀戰報。御前侍從進來,臉上帶著無奈:「景王在外面蹲著,被御史葉大人踢了兩腳,還是不肯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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