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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夥伴們看著他請了秦管事進去,互相擠眉弄眼:「一定是來給他說親的!」

  「你說這回成不成?」

  「誰家閨女啊,要秦管事親自來說合?」

  過了兩炷香的功夫,兩人又出來了。

  秦管事面帶惋惜,段錦頻頻抱拳躬身賠笑,一路送了秦管事出了院子才折回來。

  同伴們上去就勾了他的脖子:「說,是誰家的閨女!」

  秦管事果然是受人之託來給段錦說媒的。

  擱在下人中,段錦的前程是亮堂堂的,他又生得俊俏,許多有女兒的管事都相中了他。

  但事既不成,段錦當然不會瞎嚷嚷。他只笑嘻嘻地敷衍過去。

  又道:「我屋裡有小食,來吃。」

  夥伴道:「我們屋裡有酒。」

  段錦卻擺手:「明日啟程呢。」

  又正色道:「你們幾個是不是也去?那都別喝。」

  他比夥伴年輕,體面卻大,連管事都要給他面子,夥伴們不敢不聽。便不喝酒,也去屋裡取了小食物,聚在院子裡。

  不一會兒,各間屋裡沒睡的都溜達出來,各自拿些小食、涼茶,同院的幾個人聚在一起乘涼,賞月,說些狗屁不通的笑話、半真不假的軼事。

  年紀大的便念叨段錦:「也該娶妻了。」

  段錦嬉笑:「娶也不是現在娶,待我功成名就,娶個千金小姐回來。」

  夥伴們轟笑,又噓他。

  不免也有人慨嘆:「咱們哪有趙郎君的福氣。」

  段錦臉上笑容淡去,舉起杯子狠狠灌了一杯涼茶。

  那年他還小,只知道葉碎金需要一個夫婿,這個夫婿會跟她睡一個被窩。這個對她是好事,她說,能讓人心不浮躁。

  趙景文看著人模狗樣的,比前面那幾個上擂台的都強不少。

  他還不能體會葉碎金的美貌對男人的意義,只是單純覺得前面幾個太醜了,和她站在一起眼睛不舒服。

  他還為趙景文生得好這件事高興。

  到他長得比她都高,快追上趙景文的時候,什麼都懂了,夜半回想起來,才恨得捶炕。

  三年,只要是晚三年,他都能把趙景文從擂台上踹下去。

  可惜,時間沒等他,葉碎金沒等他長大。

  段錦坐在小竹椅上,把腳搭在院子裡的大家練功的石鎖上,翹起椅子腳一晃一晃地,仰頭數星星。

  一顆兩顆三顆。

  四顆五顆六顆。

  月只有一輪,星子卻無數。

  男人有一個妻子,卻常有許多姬妾。

  為什么女人不行?

  主人雖有趙景文了,但為什麼就不能像男人那樣,再納幾個年少貌美體健的男子在房裡呢?

  明明男人都可以的。

  段錦忿忿。

  卻深知這些話不能說出口,只能憋在心裡,否則於她名聲有礙。

  他望著夜空,悵然失落。

  直到旁人都紛紛起身:「睡了睡了,明日要啟程呢。」

  「阿錦,你明日要擎旗,快去睡了。」

  黑乎乎的人影,一時散了,各自回屋上炕。憧憬著跟著主人家建功立業,大富大貴。

  翌日,八百人的隊伍集結。

  葉家堡一直都有部曲,但從前人口沒有這麼多。後來宣化軍散了,葉家堡因為協助鎮壓兵亂,吸收了一部分。從那時候開始,葉碎金的父親有意識地開始擴張,招收人口,才有了今天的規模,成了鄧州最大的一股力量。

  但即便如此,葉家堡也很少一次性集結這麼多人。

  越騎、步兵、排矛手、步射。名義上是家丁,實際上兵種齊全。

  葉家子弟、門客和部曲中的將領,都有皮甲罩身。士卒也有配發的青衫黑褲,八百人統一了服色。

  陽光下,一眼望過去,刀鋒冷光閃爍,馬健人壯,黑鴉鴉一片。馬兒噴鼻聲,踏蹄聲和偶爾的刀盾相碰的金屬摩擦聲,森森然充滿了壓迫感。

  便是葉家人自己,都是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葉家堡的強大,嗟嘆不已。

  驕傲自豪之感,油然而生。

  眾人之中,只有葉碎金嘬了嘬嘴唇——

  好破爛啊!

  真的,眼前葉家堡的武器、甲冑都太破爛太寒磣了,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都實在入不了她的眼。

  葉碎金忍不住嘆了口氣。

  由奢入儉難,古人誠不我欺。

  「娘子。」趙景文一身皮甲在她身邊,笑道,「我家兒郎如此威武,你怎地反倒嘆起氣來。」

  他亦是一身皮甲罩在青衫之外,整個人英俊挺拔,生機勃勃,緊緊地跟在葉碎金身邊,好像她的影子似的。

  以至於葉家堡的人都習慣了,無論什麼事,即便葉碎金點兵點將根本沒有點他趙景文的名字,他的出現也令人不感到意外,甚至覺得本該如此似的。

  葉碎金嘴角扯扯,她的心思自然無法與任何人說,只能道:「還差得遠。」

  直到段錦跑過來稟報:「主人,各部已集合完畢,請主人發令。」

  陽光下少年也是一身皮甲。

  笑話,就算甲冑的數量有限,他趙景文都能有甲,葉碎金怎麼可能不給段錦置備好甲冑。

  少年腰身勁瘦,精實有力,眸子明亮。

  葉碎金看到他,才終於高興起來。

  「知道了。」她對葉四叔和楊先生做了出發前最後的交待,「一切都照計劃的,我初五必能回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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