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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門重新關上。

  許清焰看看眼前躲她八丈遠,仿佛端莊矜持的人,徐徐舒出一口氣。

  「罷了。」她道,「你如今一人養著兩個人的身子,在長樂宮那一番折騰,大約也該餓了。」

  說著,起身將東西端過來。

  托盤裡是兩碗湯圓。

  玫瑰豆沙餡兒的,包在瑩白的糯米皮子裡面,煮透了,內里透出一抹淡嫣紅,襯著湯頭裡沉浮的玫瑰花瓣,倒煞是好看。

  「這個清甜的,你大約有些胃口。」

  她用勺子舀起一枚,輕吹了吹,送到那人唇邊。

  「慢些咬,小心燙。」

  顧憐拿目光在那白玉圓子上一轉,卻不啟唇,反而拿捉摸不透的神色望著她。

  「陛下要餵我?」

  「誰讓有些人,最愛恃寵而驕呢。」

  許清焰半真半假地嗔了一句,只當他是這會兒不願吃,便想著將碗往床邊小几上擱。

  「你要是嫌燙,朕一會兒再喂,只要你別餓壞了就行。」

  手腕卻忽然被人握住了。

  這人捉著她的手,帶著某種狡黠的笑意,將瓷勺中的湯圓反過來往她口中送。

  許清焰沒防備,手一斜,倒險些將湯水灑出來。

  「你做什麼?」她問。

  眼前人湊近過來,聲音軟軟的,送到她耳畔。

  「這樣喂,更甜一些。」

  第45章

  ◎廢為庶人。◎

  由此事生出的紛紛擾擾, 顧憐試圖不去在意。

  但卻擋不住宮中之人,眾說紛紜,就連他身邊最親近的小侍人, 也難免沉不住氣, 搬了閒話來聽。

  「公子您知道嗎, 聽聞那沈蘭溪, 近些天來可不好了,病得連床都起不來。御醫走馬燈似的從他宮裡進出,什麼名貴藥材都用上了, 也不頂事。據說是傷了根本,雖然能留一條命,往後也不大中用了。」

  如意站在他身後, 一邊替他梳理新洗的頭髮,一邊幸災樂禍。

  「誰讓他動了歪心思, 陷害您來著。合宮裡就他最壞, 再活該也沒有了。」

  顧憐稍回頭,瞥了他一眼。

  「聽見他不好, 你這樣痛快?」

  「那當然了, 要奴說, 沒有讓他送命, 都是老天不開眼了。他既能給自己下那樣兇險的毒,怎麼就不手重, 多下幾分。」

  小侍人咬牙切齒的, 泄完了憤, 陡然想起他如今是有孕在身的, 慌忙啐了一口, 用指節叩了好幾下桌沿。

  「瞧奴都渾忘了, 淨說些不吉利的話。呸呸呸,都不作數的。」

  顧憐聽著他一番忙亂,只勉強牽了牽唇角。

  他與沈蘭溪,曾經是很針鋒相對的。

  當初在行宮之中,對方故意劃傷了臉,想嫁禍於他,他就敢立刻返身,跳進河水之中。當真是年輕氣盛,半分也不讓人。

  想要他平白受委屈,被冤枉,是不可能的。

  但是走到如今,被誣陷至此,他反而發現,他並不如何恨沈蘭溪。

  如意總是在他耳邊道,他是當了爹爹,性子比從前柔軟許多,可對豺狼之輩如此仁慈,只怕要反受其害。

  只有他心裡知道,不是的。

  沈蘭溪只是旁人的一顆棋子。

  與其說是有心害他,不如說是拼盡全力,玉石俱焚,也不能讓他擋了幕後之人的路。

  那他與沈蘭溪斗個你死我活,又有多大的意義?

  他要是還有當初跳河的魄力,從自己身上做文章,大約是可以扳回一城。

  但是一來,沒有人值得他拿腹中的孩子去冒險。

  二來,同為男子,斗到這個份上,未免可悲。

  相較於後宮的微末功夫,眼前還有更要緊的事。

  「陛下今日也不來嗎?」顧憐轉頭低聲問。

  如意抿了抿嘴,聲音細細的。

  「是,陛下一早就遣人過來傳話了,說是今日也要與大臣議事,還指不定什麼時候能夠得空呢。為免擾您休息,就不過來了,讓您記得添衣加餐,好生安歇。」

  「已經五日了。」

  「公子且寬心。陛下向來最心疼您,若不是近來實在忙於朝政,又怎捨得不來。」

  小侍人好聲好氣地勸:「陛下吩咐了,要奴婢們格外用心伺候,若有任何事,都只管徑直去稟報她。陛下人在大殿,心卻擱在咱們昭陽宮呢。」

  顧憐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擔心的並非這個。

  許清焰待他如何,他怎會不知。

  那一日,有外人喬裝改扮,混入宮中,又神秘浮屍於太液池,面容皆被毀去。自那之後,幕後之人就按捺不住了。連他身在後宮,也能隱約嗅到暗流涌動的氣息。

  在這個節骨眼上,許清焰要忙於國事,他本該安分守己,不去擾她。

  只是不知為何,他近日來總有些無端的不安,常常心慌,即便請御醫開了寧心安神的湯藥,也無濟於事。

  或許是因為,她從未如此有意地避著他。

  她心裡在作什麼籌謀,他半點也猜不到,因此才心神不定。

  雖然,他身為後宮君侍,要是懂事的話,原本便不該揣測聖意。

  「如意。」他思量半晌,輕聲開口,「前些日子內務府送來的黨參,讓小廚房拿去燉一道雞湯。」

  「公子怎麼想起這個來了?御醫說了,您這些天心神煩躁,總睡不好,人參一類太過溫補,說是暫不讓用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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