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頁
但他終究還是個男子。
對一個男子,說他善於勾引,這話他聽著,怕是要吃心的。
她剛想改口,顧憐卻比她先出聲。
「那我今夜若再勾一回,陛下可領情嗎?」
「你……」
她被他盯得,心猛地一跳,臉上竟不由自主地有些發燙。
顧憐卻伸手向枕下,忽地摸出一件東西來,拋到她膝上。
鬧得她硬生生一愣。
「這是……」
「還能是什麼。自己討要的,這會兒又不認了。」
這人輕輕撇了撇嘴。
看著她尚未回過神的模樣,忽地笑了一聲。
「陛下方才以為,我說的是什麼啊?」
許清焰一下鬧了個臉紅。
明知他是有意使壞,在捉弄她,卻生不起來氣。反而覺得心酥酥的,還很受用。
她低頭去看膝上的東西。
原來是一個香囊。
她還怔了怔,才想起來,那的確是她當日向顧憐要的。
她說,那梔子花儘是白的,插瓶嫌太素淨了,倒是香氣好聞,讓他得空裝個香囊給她。
其實不過白說一句。
當時心裡,是存了些不上檯面的念頭,覺得這小狐狸每日在她面前轉啊轉的,可不能讓他太得意了,以為她多喜歡他。
應該時不時地敲打一下,讓他記著,她是他的君主,如此才好。
原本也不是認真說的。
後來為了姜雁一事,心裡生氣還來不及,更是將這件事忘到腦後去了。
此刻方知道,他是真的做了。
她將香囊拾起來,捧在手上,仔細地看。
料子倒是好的,是江南產的絲絹,只是上面繡的鳳鳥,乍看還行,一旦細瞧,便令人忍不住含了笑。
針腳有疏有密,偶爾還有錯針,顯見得它的主人,繡工相當的一般。
饒是如此,卻偏要繡那華麗繁複的鳳尾,一百零八片翎羽,片片不落。
心細,又倔,骨子裡透著一股不服輸的傲氣。
果然是他的性子。
「是你親手繡的?」她問。
顧憐輕輕昂起下巴。
「陛下如何會這樣想。」
「哦?」
「陛下只說,要臣侍裝一個香囊給你,可沒說要我親手繡的。我自然是躲懶了,問內務府討一個便是。」
「是嗎。」許清焰抿了抿嘴角,「那朕回頭,得把掌事的給罰了。」
「為什麼?」
「朕還從不曾見過,內務府有這樣差的繡工,可見是近來當差不用心了。」
「……」
眼看他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手指摳弄著衣擺,不說話,她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但是,若是你繡的,那便是好。」
「……怎麼說?」
「朕的男人,親手給朕繡的,哪裡是那起子繡郎能比得了的。」
顧憐眨了眨眼。
「陛下哄人,未免也太不講究了。」
「是嗎?」
「別說是手藝精湛的繡郞了,就算是放在後宮裡,臣侍的繡工恐怕也是墊底的。」
他道:「我有幾斤幾兩,我自己心裡知道。陛下若是瞧不上眼,扔了也就罷了。」
「扔朕的東西,你經過朕同意了嗎?」
許清焰用指尖,撫過鳳羽上細密的金線。
「朕覺得很好。」
「若是換了沈君,或蕭昭儀來繡,一定比這個精細得多。」
「可他們沒給朕繡。」
「那是陛下沒有問他們要。」
「對,朕沒有問他們要。」
「……」
面前的人怔了怔,移開了目光。
半晌,才道:「陛下真的喜歡?」
「自然了,你什麼時候見朕浪費時間,去騙過人。」
顧憐看了她好一會兒。
眼睛裡波光明亮,眼尾微微上揚,一看便懷著滿腹的小心思。
忽地將手往她面前一伸。
「你看。」
掌心裡細細一道疤。
䧇璍
傷得不深,已經癒合了,只是還透著淡淡的紅。
許清焰忍不住一皺眉,要拉過他的手細看。
他卻反而假模假式地往回縮。
「已經不要緊了。不過是破道口子的事,都快好了。」
「讓朕看看。」
「真的沒事了。」
「別躲,怎麼弄的?」
「替香囊裁料子的時候,不小心讓剪刀劃的。」
他嘴上說著不礙事,手卻悄悄地往她面前伸。
掌心太白淨了,那道並不嚴重的口子,反倒顯得像上好的絲綢,被生生劃破一般,讓人有些看不過眼。
「以後別做這些了。」許清焰道,「不精於男紅,就放過自己。」
他卻彎起眼角。
「往後的事,往後再說。先論眼前的。」
「什麼?」
「陛下也說了,我不賢惠,不善男紅。」
他擅自給她的話添油加醋。
「這可是我拆了改,改了拆,好不容易才做成的。陛下不要辜負它,好不好?」
「你想要朕如何?」
「我希望陛下日日將它帶在身上。」
許清焰望著他神采飛揚的臉。
就知道。
不過就是這麼些小心思,偏要和她拐彎抹角的,繞一個大圈子。也不嫌累得慌。<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