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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再說了,要是你當真打聽回來,今夜她去了別的君侍那裡,或許還留宿了。難道我聽著便高興了嗎?」
如意看著這人仿佛渾不在意的臉,手指頭絞著自己袖子。
半晌才道:「或許是陛下有什麼急事,一時耽擱了。」
「我知道。」
顧憐抬頭向他笑笑。
「我不困,還想再繡一會兒。你先回去睡吧。」
「奴沒事的,奴陪著您。」
「還沒事呢,方才都偷偷打哈欠了。」
顧憐用安撫的目光望著他。
「快去吧,不必擔心我。」
直到小侍人在他的催促下,起身合上門,連腳步聲也遠去了,他臉上的笑容才落下來。
臉龐被燈火照著,也有片刻落寞。
……
然而次日,卻有更稀奇的。
有宮人來傳話,道是沈君與蕭昭儀,邀他往園中同游。
這著實令顧憐意外。
此二人,一個是代理六宮,身份貴重,一個是太后的身邊人,向來也得照拂。
而他在這宮中,是一個尷尬的存在,是從為先帝殉葬的隊伍里,硬生生逃脫出來,攀附上當今陛下的。
宮中雖明面上不說他什麼,背地裡卻人人不齒。
因而,這兩位君侍與他,也是一向沒有太多交集的。
今日突然邀他,多少有些不尋常。
沈蘭溪與他的住處近,還特意來尋了他,一同往園子裡去。一路與他閒話,親切非常。
「蕭昭儀住得遠,只能在那處等著我們了。」
他和顏悅色的,與顧憐並肩而行。
「這一路上,只有我們兄弟二人作伴。正好,我們也許久不曾得空說話。」
面對這般熱絡,顧憐頗有些不適應,只低低應了一聲。
卻聽身邊人道:「我有一事,在心中思慮良久,卻遲遲沒有機會開口。」
「沈君見外了。」
「前番讓你受了委屈,你心裡可曾怨我?」
顧憐冷不防,怔了一下。
對方說的,是上回家宴後,他被人陷害,險些扣上一個穢亂宮闈的罪名。
當時沈君第一個趕來,張口就要將他帶回宮中,等待太后與陛下發落。
話里話外,儼然已經給他判了罪。
要不是許清焰從身後房中走出,將眾人驚呆在當場,他還真不知道,自己會落到什麼樣的結局。
那一壺摻了情藥的酒,是誰備的,又是為了誰著想,他並非不知道。
對方今日突然主動提起,意欲何為?
他看了看那雙含著歉疚的眼睛,只微微笑了笑。
「沈君說這樣的話,讓臣侍愧不敢當。治理六宮原是你的職責,你不過秉公辦事,我又如何敢枉生怨懟。」
沈蘭溪的神色似乎欣慰。
「能得顧貴人這一句話,我這一顆心,才總算安寧了。」
他道:「幸好,陛下及時現身,沒有讓你蒙受不白之冤。那一夜,眼看著陛下親自將你抱回未央宮,我們都驚得不輕呢。當真是從來沒有見過的榮寵。」
這話,實在讓人無法去接。
顧憐默不作聲地走在他身邊,頭皮微微發緊。
沈蘭溪卻是自在的,含笑望著道旁垂柳。
「顧貴人怕是不知道吧,陛下從不留人在未央宮過夜的。」
「我……」
「陛下心懷天下,不耽於男色。便是我與蕭昭儀,伺候久了的,也從不讓留宿,只有陛下來我們宮中,且也不多。」
他幽幽道:「陛下待你,當真是不同的。」
顧憐只覺如芒在背,一時都不知該說什麼。
身邊人回頭見他神色,卻一下笑開來。
「你這般緊張做什麼。能得陛下的喜歡,是好事,你能將陛下伺候得舒心,我們也跟著沾光。」
他道:「瞧我,沒遮沒攔地說這些,倒是讓你不自在了。」
顧憐只得賠了個笑,將話岔開去。
他隔著重重樹影,見不遠處有人行動,歡聲笑語的,便問:「那裡是在做什麼?」
沈蘭溪看了一眼。
「是太后邀來的那些官家小姐,聽說今日要辦賽詩會呢。我們是後宮男子,走遠些,不與她們擠在一處。」
說著話,卻忽然輕輕呀的一聲。
「怎麼了?」顧憐回頭問。
就見他面露懊惱。
「原說好的,要帶幾個扇墜給你們,誰知出來得急,竟給忘了。這東西是我收的,底下人不知在哪裡,還得我親自回去取一趟。」
他道:「勞顧貴人先行一步吧,也不好讓蕭昭儀等得久了。」
既然他如此說,顧憐也不能不依。
便與他分散了,只帶著如意,慢慢往前走。
見四周少人,他不由面露困惑,低聲問:「如意,你說他唐突與我說那些話,可有什麼用意嗎?」
還沒待小侍人答,一旁的矮樹後頭,卻忽地傳來一個聲音。
「阿憐,許久不見。」
他臉上一下就白了白,回身站定,警惕地望著來人。
「表姐?」
第20章
◎被表姐害慘的前半生。◎
眼前的人是姜雁。
她從樹後走出來,一雙眼睛極不可思議似的,盯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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