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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有點腿軟啊。
徐晦明行刑, 謝向陽和邵衡他們不會錯過,此時大家隱藏在人群里, 周邊摩肩擦踵,邵衡皺眉看著百姓們, 謝向陽卻淡然無比:「你有更好的法子?」
「……沒。」呂誠帶著惶惶不安的心閉嘴了。
反正他們也想不出什麼精明的法子救人,只希望謝向陽說得對吧。
午時三刻, 現代時間十一點四十五分,準時行刑。
時間來到正午前。
台上, 劊子手淡漠地看了眼被帶上來的犯人,例行詢問:「可有未了之事?」他一輩子斬過多少兇惡罪犯, 並不因徐晦明八里村之案的兇手身份激動。
徐晦明卻是第一次經歷被殺頭,還是砍到自己的脖子上,腦袋夾在枷鎖里身子都得跟篩糠似的, 聞言欲哭無淚:「我,我是冤枉的!」
劊子手:「每個上來的人都說過這句話。」
「……」徐晦明內心悲戚。
他痛苦地想捂住腦袋,卻因枷著手不能動,移動間, 突然掃到台下熟悉的眼睛。
謝向陽和呂誠他們瞪著四雙大眼睛,一瞬不瞬盯著他。
徐晦明陡然生起一絲希望。
謝道友他們來了, 會不會是要再劫獄。
他眼睛一亮。
可是隨即想起自己睜眼又回到牢房的情景,眼神逐漸黯淡。
就算劫法場又怎樣,再劫一次,也不過是多活一天罷了。
醒來他又會出現在牢房。
徐晦明絕望了。
他悲切地閉上眼,不敢看向朋友,腳趾蜷縮,污唇顫抖,痛苦嗚咽。
台下,呂誠激動地大喊:「他看過來了,晦明知道我們過來了。」
種星低聲呵斥:「小點聲。」難道他想把當地人吸引過來嗎?
呂誠訕訕捂嘴。
謝向陽:「快看,太守上台了。」
呂誠和種星急忙望過去。
范城太守親自監斬,一身圓領官袍,面容肅穆。他左右手邊,是梁山縣令還有縣尉等一眾官員。
「咚咚咚!」
鼓聲迎來高潮,密集的鼓點敲在羊皮鼓面上,同樣落入人的心頭。
呂誠愈發腿軟心慌,他扶著種星的手臂,死死地盯著開始講話的太守。
太守沉聲地講述了八里村的案情,神色嚴肅,語調悲痛。
「徐氏賊子在我范城作亂,戕害八里村百十條人命,其罪上達天聽,下入地府,罪不可赦!
「今判,當斬!」
斬首令牌一甩,卻聽不見鏗鏘落地聲。
太守詫異望去,只見台上不知何時,上來了一個年輕男子。
男子約莫十七八歲,正是年少之期。
他勾著令牌,指尖繞著牌子繩索轉圈,甩出一道道漂亮弧度。
謝向陽眉眼含笑:「太守大人莫急,本人有事稟報。」
「噌!」台上的衙役反應過來,拔出殺威棒對準這個膽大的怪人。
「無論何事,不得干擾行刑,下去!」
謝向陽巍然不動,語氣淡然但堅定:「此時事關行刑,事關八里村——和鍾府的案子,請太守聽我一言。」謝向陽雖不知為什麼最近提到兇手時,沒怎麼聽到鍾府的字眼,但想了想,還是加了上去。
他話音未落,邵衡和種星他們也紛紛跳上刑場,嗓音洪亮:「請太守聽我等一言!」
「荒謬!犯人在此,你們又要胡說什麼!」
「來人!把他們拖下去!」
衙役們聽令,就要動手,謝向陽拔高嗓音道:「審判不公,難道不許百姓提出異議?」
「我等有證據證明徐晦明與八里村之案無關,你等不問緣由,不查明真相,難道是要屈打成招,草菅人命嗎?」
「向陽,要什麼證據,這案子最不合理的地方就是他徐晦明一個人殺完村里人,還能一個個把他們吊死。」
有那功夫,他徐晦明不跑嗎!
百八十人,一個個吊完都要累死好吧。
「日月朝暮懸,清濁不辯,天理何在!」
「天地不公!你不公!!!」
呼——
八月西風興。
狂風夾雜著枯葉席捲而來,渺渺道音如淼淼潮水,天波地盪。
「噓——」
一瞬間,天靜了,地寂了,激動喧鬧的百姓,舉棒趕打他們的衙役,還有憤怒指點他們的官員們俱僵在一處,瞪著眼,張著嘴,一動不動。
謝向陽唇角微勾:「終於出現了。」
呂誠慫了慫鼻尖,仿佛嗅到了什麼縮在種星背後,「我想算一卦。」
算他們能不能活著出去。
種星無奈地看他。
大家靜靜地等待著。
狂風呼嘯,天地似乎又恢復了熱鬧。
百姓們自顧自地群情激奮。
台上的囚犯卻換了個人,一連八個排著。
冷酷的太守無情地甩落斬首令牌。
「我能動了。」徐晦明突然發現自己肩頸的枷鎖沒了,高興地蹦躂起來。
謝向陽扭頭,環視一圈。
他們還在台上,但幻境的居民卻好像看不見他們似的,視他們如無物。
「錚!」
厚重的鍘刀落下。
噗!濃稠的鮮血飛灑,濺到了謝向陽身上,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謝向陽發現他們身上有光圈涌動,浮光泡影將他們和幻境居民隔絕開來,仿若兩個世界。<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