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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已傾。

  雁洄洗過熱水澡躺床上,思索從山今日的舉動。

  從山經不住事,雁洄有意試探,他就慌得露出馬腳。

  從江的死是意外嗎?從山到底隱瞞了什麼?來亮的出現,契合的時間,幕後的鄉長等人。

  這張關係網到底伸了多長?目的是什麼?僅僅是想索雁家人的命嗎?

  院子很靜。

  所以淅淅瀝瀝的小雨降下,似抓撓著青瓦。

  雁洄想起今天,胸口還時而發悶。她側轉身,枕著柔軟的枕頭望窗外。

  她現在做的事,稱過河拆橋也不為過。

  但她不願面對阿戊,不想照一面洗不淨的鏡子。

  *

  第二日魏鞏義還有假,去了縣城藍鈴住的洋房小區里。

  魏鞏義等在小區門口,清楚藍鈴每天早上都要喝咖啡。

  和一個人斷了聯繫,可記憶還在,那人的喜好也是忽而間便浮現。

  綠化小道間,迎來一枚綽約的身影,魏鞏義一眼就認出來。

  「藍鈴。」

  年近四十的女人,韻味成熟,但一笑又俏皮,「嘿!老頭。」

  魏鞏義說:「找個地方聊聊吧。」

  藍鈴嫣然地笑,「可以,只要不是賓館。」

  好在周圍沒人,魏鞏義清咳聲,「去咖啡館吧。」

  他轉身帶路,藍鈴的笑容倏然消失。

  因為工作日,咖啡館冷清。

  魏鞏義要了兩杯咖啡,放糖放奶,皆是按著藍鈴的口味。

  咖啡推到面前,藍鈴以手支著臉看他,說:「老頭,你老了還這麼得體。」

  「……快喝。」魏鞏義不自在地端正坐姿,咖啡館外路過的目光仿佛帶刺。

  藍鈴端起咖啡喝,心中卻是鄙夷,人已活到六十,這麼裝著也不嫌累。

  藍鈴邊喝邊看窗外景色,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

  「咳~」魏鞏義又輕咳一聲。

  「坦誠相對都有過,想說什麼就說唄。」藍鈴笑道。

  魏鞏義那張皺紋鮮少的白面,剎時間漫上肝色,「呃……我就是想問你,你把請柬給了誰?」

  「你知道我沒去啊?」

  「嗯。」

  「呵呵……」藍鈴嬌笑,「我給了雁洄啊!」

  魏鞏義急得雙手撐桌面,「你怎麼給她了?你不知道她曾威脅過我嗎?她要是去找魏明岳家……」

  藍鈴鼻間哼一聲,打斷道:「她去找你兒子,還是找誰的,跟我有什麼關係啊?」

  魏鞏義赤著臉,聲音全無偽裝,指責意味十足,「你阿巴已死,我本不想再拿這事去刺你,可是你知道嗎?當時在九頓水洞的人親口跟我說,你阿巴溺水時,雁洄就在現場!她能不顧性命去釣屍,為什麼不能去救一條活命?她的目的是以你來牽制我,作為雁崇這件事的突破口,她如此地不擇手段啊!」

  藍鈴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作者有話說:

  唉

  第26章

  「老頭, 」藍鈴收起平日的嬌態,冰冷地看著魏鞏義,「我阿巴才是因你而死。」

  魏鞏義身形一顫, 手滑到桌下。

  魏鞏義嗜愛海菜花,但它又長於水洞裡, 難取市面也少賣。藍鈴被他養在縣城,為了讓他能多來, 是藍鈴撒了謊,說自己愛吃海菜花,阿巴才奮力劃到水中去摘,才會被暗流卷進去溺亡。

  即使是雁洄見死不救, 或是施了什麼手段。

  但這一切的一切, 皆因藍鈴知三當三開始,皆因魏鞏義的假慈真欲開始。

  默了片刻,魏鞏義也淡忘此行目的,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說:「年初你結婚, 我沒能表示, 這些都是感謝你這十幾年陪伴我的一點心意。」

  藍鈴接過, 捏開袋口往裡瞟,是棲鳳水閣的購房合同和一本房產證。

  藍鈴笑得花枝亂顫, 「老頭,你真當真啦!」

  魏鞏義靜靜地看她,嘴角不自覺微微揚起。

  很久以前吧,藍鈴還是醫院的小護士, 心比天高, 走了錯路, 和當時還是醫生的魏鞏義搞在一起。她在賓館裡,看魏鞏義在自己身上揮汗如雨,她想起剛工作時的願望,媚笑著說:「我的夢想是有很多的錢,我要在城裡買一幢別墅,我要做城裡人,帶我阿巴享福。」

  魏鞏義迷情地喘著,問她,「買哪裡的別墅?」

  當時藍鈴就說的這個位置。

  「老頭,你真有錢。謝啦!」藍鈴毫不客氣收下,笑容卻有點僵。

  「從我不忠於家庭開始,我走的就是一條歧路,所以我無法再入正途,入了也是背著污點。你離開也好……」魏鞏義蓋上公文包,準備要走,忽又深深看了藍鈴一眼,「好好生活,我說真的。」

  藍鈴既沒有看他,也沒有回話,含笑沉默。

  魏鞏義最後說:「別信雁洄,她這人太好偽裝,別被她無害的表面欺騙了。也別摻和進這些事……」

  藍鈴倏抬臉,說:「講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我也沒有家了,老頭。」

  魏鞏義張張口,又閉上,無聲地提包離開。

  夏季總是炎熱,馬路被蒸得扭曲了般。

  坐車路上,魏鞏義思來想去,該不該把雁洄找到國賓酒店的事告知鄉長。

  從背叛家庭,從十三年前違背醫德開始,他惶惶度日,沒有一天不在後悔。

  在和藍鈴徹底斷了之後,魏鞏義幾次跟妻子李育英提起,和鄉長家不要走太近。李育英猶疑,卻也減少了來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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