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

  今天的陽光好得,像要給與這場對質喝彩。

  雁洄的私慾畢露,赤//裸裸於光天下,和那些人一樣的面目皆非。

  避不開,獨善其身過於妄想,她已介入阿戊的因果,誠如她私心謀劃時,也早已拉他入局。

  所以當阿戊暴露自身,雁洄憤恨不能,連帶著這五年的蠅營狗苟,一併發泄:「如果你只是囿於過去,而無法認清自己的存在,那你現在就給我滾!給我消失!」

  這話,她也曾對自己說過,說完她便沉進了鬼喊谷。

  從胃脘升起的扼息感又來了,雁洄放開阿戊,雙手垂放身側,兀自忍耐著。

  「你說,我要讓你做什麼?」

  阿戊陰沉的眼色斂去些,他下頜收緊,唇緊閉。

  「好!」雁洄口唇微開,重重地呼吸,「那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這話像觸到阿戊的逆鱗,他猛然抬頭,深淵似的淡眸注視著雁洄,「我要做什麼?我不人不物地能做什麼?我只想問他為什麼戴著顧萬業的手錶!」

  雁洄一字一句地說:「顧萬業是他的祖父,你同樣也認識雁沅,是不是也要質詢我?」

  阿戊眼中訝異一閃而過,垂眸道:「我怎麼能對你有惡意?」

  雁洄呵笑,「為什麼不能?」

  阿戊直面雁洄話中的嘲諷,耳下的紫筋退散,眼瞳異常清明。

  他說:「沒有你,我就只是一副等待腐爛的死屍。」

  雁洄的手背泛起蟻爬感,再是手臂,然後從指節開始木了,再是雙手,腳腕,一直麻木到胸口和臉、頭皮……

  來了!情緒承受到極致的瀕死感又來了。

  雁洄撂下阿戊,急於躲藏,她走進一條排水管裸//露的巷子,背靠牆仰面向天,雙臂繃得直直的,五指箕張。

  她一直作深呼吸,口中機械性地念著:「別怕,別怕,是幻痛,幻痛啊……」

  心底卻真切地反駁著:啊!那就讓我死吧,死去吧,如若不能向死而生,那就讓我就此死去……

  她如無數個孤身的日夜裡那樣,重複地向生,死去。

  阿戊尋著走過來,什麼話也沒說,抱住雁洄僵麻的身體。她抗拒地推他,力氣返到自身,令她跌坐在地。

  濺起滿身的髒污。

  阿戊屈膝跪在地面,擁緊雁洄,重複著她安撫自己的話語。

  「別怕,別怕,別怕……」

  這山區小城裡,無人識他們,無人加諸視線,冷漠給與他們圍城。

  雁洄木然地望天,有光破進陋巷。

  軀體疼、麻、窒息,循復著。

  浸在痛苦的過往裡,皺巴巴到,那絲乾燥的陽光才是罪惡源頭。

  *

  送走賓客,撤酒席,新人也已坐車出發去度蜜月。

  魏鞏義請車送別親家,閒下來時翻禮簿,在看到藍鈴的名字,心底遽然一驚。他是給了請柬,但今天藍鈴並未到場。

  妻子李育英的聲音來到,「怎麼了?」

  一合帳本,魏鞏義裝作平常說:「沒什麼,只是有些賓客的禮太重,回的時候要周全點。」

  「那是。」李育英贊同。

  「小妹!」李育紅挽著鄉長走過來,「忙完啦?」

  「嗯,這幾日能空著了。」

  李育紅說:「那過兩天逛街去?我家孫孫看鄰居孩子的自行車眼饞,我得去給他買一輛。」

  李育英不禁笑,「你的小寶貝一開口,你就恨不得掏心掏肺咧。」

  「是的是的!」李育紅笑說,「魏鞏義,你家不也快添丁了嗎?」

  魏鞏義聞言,扯扯嘴皮沒說話,讓人以為他是不好意思提這個。

  「好了,你們姐妹總也有聊不完的天。要不你們先去花園坐坐?忙完大家再一起回去。」鄉長含笑看著妻子。

  李育紅放開鄉長,挽起小妹,說:「走,我們去嘗嘗新甜品,讓他們男人說話吧。」

  李育英點頭。

  鄉長慈和地目送妻子離去,轉臉看到魏鞏義,眼神就沉下來。

  從山來找的事,魏鞏義不知道,也沒接觸到這層。鄉長看他心不在焉的窩囊樣,不由得冷笑。

  現在已是下午,很多客房已退,酒席也散,也未到入住高峰,所以酒店大廳里沒什麼人。

  買了乾淨衣裳,換上,雁洄沉默地走去坐車。

  巴士的下一個停靠點要經過國賓酒店。

  雁洄瞥一眼酒店內,經理接待鄉長,雙手握於腹前,背也更躬了,透著滿滿的謹慎。

  藍鈴的話,也不是隨口而說。

  大巴到了,雁洄買了兩個人的車票。她先落座,阿戊走到後排座位。

  到地蘇。

  到漁具鋪。

  雁洄緩過來後,就是沉默。

  此刻她擋在榆木門後,對面無波瀾的阿戊說:「你該清楚,我說過我不是個好人。」

  關門。

  再過片刻,阿戊的衣服和雁洄口袋裡的糖,那隻舊香袋,都一併被扔出門外。

  昏昏暮色,靛青的衣料上,墮著幾顆彩星,和一隻往日的香袋。

  還有那隻見異思遷的狸花貓,被扔出來時還懵了懵,隨後甩甩腦袋,邁腳去貼近阿戊。

  阿戊原本沉悶的思緒,因為狸花貓而覺松泛。他疊放好衣物,抱起貓坐靠石墩,望地蘇河平流緩過。

  峰林之上,萬丈光瞬收。<hr>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