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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小工名額滿,鄉民也散去大半。

  從窗戶看外面,院牆貼著一張巨型手書海報,上面寫的是萬成礦業的起跡史和社會影響。

  鄉長戴上老花鏡,向支書確認,「海報前站著的是……」

  「是雁洄,雁家的雁洄。」

  「哦~」

  風從窗入,鄉長淡淡地念了句:「是雁崇那個從死人肚子剖出來的女兒啊。」

  *

  青苗懷孕了,米酒喝得最少,她負責把雁洄和劉化荷送回去。

  傍晚時分,峰林還點著一道金黃。

  雁洄從漁具鋪進家,看到院中的阿烏和狸花貓。她會心一笑,莫名地感到溫暖。

  院子有簡陋的桌椅,雁洄搖晃著仰躺在椅子上,緋紅的臉朝天。

  「阿烏,很快就是祝著節了,想出去玩嗎?」

  「你要出門,就得學會和常人一般走路,去適應陽光,能做到嗎?」

  有些話說了,回不回都不重要。

  「能。」

  字正腔圓的「能」,將雁洄從椅子裡驚起來。

  起急了,她踉蹌到阿烏跟前,指腹貼在阿烏眼皮,認真地說:「習慣了黑暗,再適應陽光,會痛苦哦。」

  阿烏還是回她,「能。」

  那麼堅定。

  一如既往。

  雁洄大笑,肩膀抖動,身形不穩。她笑趴在阿烏肩頭,呵呵說著,「我走不出地蘇,更何況這千山萬弄……」

  「可……到底是……」

  她只顧笑,說不清了,笑著笑著又安靜下來,推開阿烏,蹲下看著地面發呆。

  狸花貓蜷在腳旁,「喵」叫一聲,雁洄解下薄荷香袋,如常地逗著貓,如常地行動、作息。

  那血一般的熱度,直叫阿烏震撼。

  一池的死水,生生不止。

  第6章

  次日高訪登門,帶來了久違的瓦壇。

  雁洄安頓之際,不忘問:「可有去處?」

  「有。」

  這不像高訪平常行事,雁洄疑惑地看他。

  高訪解釋:「是定居在外的客,出了意外,要回家,只能是火化了。」

  雁洄心裡猶豫。

  高訪又說:「你不是需要嗎?恰好又有,講那原則幹嘛。」

  沒想多久,雁洄決定留下了。

  收了錢,高訪趕去九頓。

  地質隊擬定的水利項目計劃,建泵站、修水渠渡槽,九頓是第一站。

  九頓的落水洞在槽谷的平坦地段,豐水期天窗溢流成湖,形態蔓延,並匯入地表江河。

  南北兩片水域中間是一石島,有草有樹夾縫生存,鄉書記拿柴刀劈出片位置,供桌支上祭祀,祈願工程風調雨順。

  高訪此次是陪同性質,這些外國專家對中國民俗十分感興趣,明日就要返程,要把能見識的都見識了。

  生豬頭、果品擺好,蠟燭點燃,請來的道公唱跳有詞。

  儀式最後是上香,由萬成礦業的主事上頭香,再到鄉長,和地質隊的隊長。

  三方人衣著筆挺,面目肅穆。

  前方是巍巍峰叢,碧綠河水漫上的谷地草坪,有鄉民勾了滿捧的海菜花,笑沉了腰。

  突兀感,割裂感,群青侵占的迫壓感,矛盾不一地擠進畫面。

  「咔嚓咔嚓」,隨行的報社記者按下快門。放下相機,記者用視線找尋一個身影。

  穿著瑤服的女生,滿懷的花簇,細枝黃蕊的小白花後,露出一雙審判的眼睛。

  記者指著,問高訪,「那是誰?好……」

  高訪看過去,招手喊道:「小雁同志!小雁同志!」

  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過去。

  雁洄慢條斯理地整理好海菜花,背起竹簍,走到對面。

  地質隊隊長親切地喚她「小雁姑娘」。

  雁洄喊「張叔」,並贈予了張仝一把海菜花。

  海菜花稚嫩可口,只有在水質好的地方才有生長,張仝在縣城的水文地質單位工作多年,早已吃慣這種美味。他說謝謝,讓徒弟俞躍裝好。

  今天勾了很多海菜花,雁洄照著喜好送給高訪、支書,外國人語言不通,就略過。

  還有眼前萬成礦業的繼承者——顧建浩。

  雁洄放下編藝拙劣的竹簍,雙手在衣擺上蹭幾蹭,伸出乾淨的手,「你好。」

  「你好,」顧建浩半握雁洄冰涼的手,微笑著說,「你是那漁具鋪的小店主吧。」

  「是的,我姓雁,叫雁洄。」

  「我叫顧建浩。」

  就連萬成礦業的經理也認識她,記者將後半句「好奇怪的女子」,咽下去。

  鄉長年近六十,兒孫滿堂,滿臉的和善,「你就是雁洄啊,我認識你的阿巴,也見過你小時候,可能你不記得了。」

  雁洄淡笑,「不好意思,我沒有印象了。」

  鄉長面色僵了僵,大度地說沒事,轉而跟顧建浩介紹起地蘇的風景,「我們地蘇奇峰險峻,地下河百轉千回,這柔嫩的海菜花最是美麗挑剔,非九頓的水質不可。您看,這水面的星星點點,映襯巍峨蒼山,柔與剛,相得溢彩。」

  「九頓的海菜花,漂亮嗎?」

  鄉長忽然回頭大家一句,眼睛卻看著雁洄。

  雁洄回以笑,心頭寒意上涌。

  「漂亮!」高訪舉起海菜花,搶話道,「當然漂亮囉!」

  新鮮的海菜花水分飽滿,甩了鄉長和顧建浩滿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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