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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我與世子接觸不多。興許是對世子多有誤會。」蘇煙柔莞爾一笑道。
從前鄭衣息屢次向她獻殷勤,她卻棄如敝帚。如今他對自己不再熱切,她卻反而想向他靠近。
這世上的事果然沒有個定法一說。
蘇煙柔也不知曉自己是怎麼了。
可是如今對著這煙火氤氳的光景,能與鄭衣息攜手立在這兒觀賞,她心裡很高興。
「嗯,是你誤會了。」鄭衣息如此說道。
他一遍遍的在心中告訴自己,他沒有不高興,一點都沒有。相反,如今他事事順意,應該是得意風發的時候才是。
鄭衣息偏頭望回了鵲仙橋的方向,卻見方才還在橋尾垂淚的煙兒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一驚,隨即就要去尋找煙兒的蹤跡。來回的搜尋了一番之後,便在鵲仙橋附近的一處攤販旁瞧見了她。
因隔得太遠了些,他瞧不真切煙兒臉上的面容,卻能瞧見他身側立著的李休然。
絢爛煙火之下。
李休然身著一條淡色的對襟長衫,神色朗朗,嘴角噙著一抹溫柔的笑意,正一眨不眨的望著煙兒。
漫天盛放的花火為這兩人做了陪襯,女子嬌美婀娜,男子長身玉立,遠遠瞧過去,多少人都會覺得這兩人般配不已。
可這一幕落在鄭衣息眼中,卻實在是刺眼至極。
鄭衣息的心一下子盪到了谷底,方才那些壓抑在心口的怒意和戾氣如翻江倒海般地涌了上來。
比起方才那一陣若有若無的不高興,如今的他就可以稱得上是陰雲密布了。
立在他身旁的蘇煙柔一下子就察覺到了他的異樣,當即便蹙起了柳眉,問:「鄭世子是瞧見了什麼?」
鄭衣息不答。
冷厲的眸中只能容得下不遠處攤販旁相攜而立的那一對男女。
不知煙兒對著李休然說了些什麼,李休然倏地臉頰一紅,從那攤販手裡買過了一支木釵,而後便情意繾綣地給煙兒簪上。
鄭衣息的心裡不合時宜地掠過了一句「夫為妻簪,妻笑盈然」這一句話。
果不其然。
煙兒仰首朝著李休然一笑,杏眸中漾著能溺死人的溫柔。
鄭衣息修長的指節正搭在那欄杆之上,不自覺的收緊發白,攥起了些咯吱作響的聲音。
蘇煙柔方欲說話,便聽身側的鄭衣息面色鐵青的說:「蘇小姐一個人賞夜景吧,我頭有點痛,就不奉陪了。」
而後,他便在蘇煙柔怔然的目光下,氣勢洶洶的離開了水榭。
比起剛才那一回的無措,這一回留給蘇煙柔的背影里則捎帶上了幾分玉石俱焚的怒意。
*
一刻鐘前。
煙兒也不曾想到,李休然會突然出現在鵲仙橋。
她下意識的想去掩住自己流淚的面龐,卻還是被李休然瞧出了端倪。
他聲音清潤,好似春日裡的涼風一般熨帖著她的心,「這風沙大,容易迷了眼睛,不如我們去那裡瞧一瞧吧。」
煙兒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點了點頭。
李休然走在煙兒身前,時不時的就回頭張望一下她,見她雙眼紅腫的如桃兒一般,心裡不禁升起了幾分疼惜之意。
他想問一問煙兒是受了什麼委屈,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了。
「都說從鵲仙橋的橋頭走到橋尾的男女,就能白頭偕老,一生永不分離。」李休然說這話時,目光牢牢的落在煙兒身上。
煙兒卻並未察覺,她滿心滿眼的被悲傷淹沒,實在是沒有氣力再去細聽別人的話語。
她一人枯坐在鵲仙橋的橋尾已接近一個時辰,能遇上一個熟人,自然再好不過。
煙兒不欲再讓自己沉淪在無邊無際的傷心之中,當即便對李休然展顏一笑。
也正是這一抹笑容,如春日池塘邊的和煦之風,炎炎夏日裡的薄涼之雨,冬日裡的無邊暖意,讓李休然怎麼也不肯挪開眼去。
那日煙兒拒了他的花燈一說,他回去後傷心了許久。
今日在花燈盛會上與煙兒不期而遇,他這顆悸動的心便再一次升騰跳動。
「小朗君,可要買支木釵給這貌美的姑娘?」身側攤販的叫賣聲奪去了李休然的注意。
他朝著那攤販手指的釵環望去,見那木釵上刻著一朵並蒂蓮,清艷動人,灼灼其華,像極了煙兒。
李休然立時從攤販手裡買下了那木釵,做了一件生平為之最膽大的事。
他沒有問過煙兒的意願,便拿起那木釵替煙兒戴在了鬢髮之中。
煙兒一驚,揚首時恰巧撞上李休然眸色深深的雙目,那直勾勾的歡喜根本不加掩飾。
她赧然地垂下頭,已是不知該如何回應李休然的示好。
而李休然也深吸了幾口氣,望著周圍恰到好處的氤氳著浪漫的氛圍。
他便鼓起勇氣地煙兒說:「煙兒,以後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話音一落。
如此直白的話語讓煙兒僵在了原地,霎時腦袋便迷濛成了一團漿糊,窘迫之下便不知該如何回答。<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