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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煙柔的話沒頭沒尾,打在煙兒臉上的巴掌也莫名其妙。
鄭衣息很不爽。
可這點不爽在聽見蘇煙柔的這句話後又變成了深切的茫然。
怎麼可能不想娶她?
御前司司正的職位、娘親的血仇、太子的襄助,統統離不開與寧遠侯府的這樁姻親。
鄭衣息不再發怒。
什麼憐惜、什麼不忿,統統都消弭了個乾淨,他放緩了語調,答了蘇煙柔的話:「沒有。」
煙兒身形一顫,臉上揚起一陣比剛才更為火辣辣的痛意,且這股痛還從臉頰兩側蔓延至了心口,燒得她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蘇煙柔的面色也終於回暖幾分,流轉著愁色的美眸里掠過幾分得意,她掃了眼姿容毫不遜色於自己的煙兒。
嘴角染起的笑意漂亮又殘忍。
多美的一張臉,只可惜,一輩子也只能是個以色侍人的玩意兒。
一旦權勢利害擺在眼前讓人權衡,這般低微的奴婢就是能讓人不假思索地放棄的東西。
她望向鄭衣息,不再掩飾眸子裡的惡意。
「那鄭世子可否將這個啞巴送與我?正好我身邊還缺個人使喚呢。」
第25章 嫉妒
水榭內的氛圍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鄭衣息臉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璨若曜石的眸子裡滾過的狼子野心也倏地一凝。
他望向蘇煙柔,見她神色真摯不似調笑。
又見身側的煙兒顫顫巍巍地跪了下來,悽苦的面色里寫滿了祈求。
「鄭世子意下如何?」蘇煙柔的話語愈發迫切,正一眼不眨地等著鄭衣息的回答。
鄭衣息斂回了自己的餘光, 說話時已放緩了語調。
「蘇小姐堂堂一個侯府嫡女, 難道還會缺丫鬟使?」
蘇煙柔哪裡是缺丫鬟使, 不過是想試一試鄭衣息是否當真在意這個啞巴罷了。
聞言,她便答道:「鄭世子只說願不願意就是了。」
鄭衣息思忖了一會兒,才漫不經心地扯了扯嘴角,說:「這丫鬟蠢笨無狀、粗鄙卑賤, 還不會說話。我只怕她會衝撞了蘇小姐。」
他話里對煙兒的鄙夷意味太過明顯,直讓蘇煙柔的心都好受了不少。
「至於方才不說一聲便離去,只是因為御前司的官職所在,捅死那拐子也只是因他身帶兇器, 負隅頑抗罷了。」鄭衣息繼續說道。
輕飄飄的幾句話就瞥清了自己與煙兒的關系。
蘇煙柔的面色好轉了不少, 她也不是當真要將煙兒討要過去, 聞言也不再抓著不放。
倒是煙兒,一下子就灰了心。
鄭衣息話里話外對她的輕蔑太過明顯,她便是不想聽, 也在一夕之間全聽入了耳中。
出身卑賤、過分粗鄙、蠢笨無狀。
煙兒的淚水不聽話地落了下來,滴在她的衣擺之上。
而她身前那兩個高高在上的主子仍是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調笑著, 話語裡漾著深切的尊貴。
是了, 他們倆才是即將要成婚的夫妻。
是門當戶對的公子小姐。
而她只是個低微的啞巴罷了。
其實, 就算鄭衣息不提,她也是知道這些的。
不過是存了兩分痴心妄想罷了。
*
煙兒走出了水榭, 呈在她眼前的漫天煙火好似失去了光彩一般,落在她眼底只剩了沒完沒了的喧鬧。
她想, 她應是受了冷風吹,頭腦暈暈的發了寒吧。
方才鄭衣息冷聲吩咐她,讓她離開水閣。她也只是直起了發麻的雙膝,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水榭,哪怕在門檻處跌了一跤,也不曾停下步子。
她再度走向了鵲仙橋,望著那些在橋頭橋尾相攜相伴的男男女女,湧上心頭的淚意竟是比方才還要再洶湧兩分。
如今盛景,各人皆是喜氣洋洋。獨獨她一人正在對著爛漫江景兀自垂淚。
如此寂寥哀傷地坐了足足一個時辰,周邊的人潮才漸漸淡去。
也剛好能讓水榭二樓的鄭衣息清晰地瞧見煙兒拭淚的動作。
他與蘇煙柔正一同靠在欄杆旁賞著夜景,各處都是些煙波迷濛,絢爛奪目的景象。
可他偏偏只把目光落在鵲仙橋處。
見煙兒淚流不止,他不知怎得心間也憋悶的很兒。明明不想再把目光放在那一處,可又抑制不住地去看她。
他是瘋了不成?
恰好,一道絢麗燦爛的煙火在夜幕里炸出了光亮。
身邊的蘇煙柔笑著說:「鄭世子快瞧。」
鄭衣息只得不耐煩地將目光挪到了蘇煙柔的方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見了火樹銀花般的燭光焰色。
「我看到了。」他說。
極為敷衍的一句話,瞬間澆滅了蘇煙柔心裡的熱切。
「鄭世子似乎很不高興。」蘇煙柔蹙著柳眉說道。
鄭衣息一愣,旋即失口否認道:「我沒有不高興。」
如今蘇煙柔似乎不再熱衷於嫁給五皇子一事,這意味著他御前司司正的職位十有八九能拿到手。
他婚事順遂,職位一路青雲,又有什麼好不高興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