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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兒已打碎了楚嬤嬤遞上來的藥碗。
劉氏並未著惱,不過望著煙兒一笑道:「倒也不笨。不過這一碗裡裝著的只是避子湯,你打碎了,就得喝下一碗。」
下一碗才是絕嗣的湯藥。
劉氏不可能屈尊紆貴地去討好、收買一個卑賤的啞巴,可卻能讓一個沒有子嗣的女人迫於無奈來投靠她。
一個啞巴,且沒有子嗣。等蘇煙柔進了門後,她還有誰可以依仗?
劉氏眸中掠過幾分自得,一聲令下,楚嬤嬤便上前掰開了煙兒的嘴,意圖將這碗湯藥灌進她喉嚨里。
煙兒的手已被別的婆子制住,再無可以掙扎的餘地。
就是在這個時候,鄭衣息帶著雙喜闖入了明輝堂。
外頭幾個相攔的婆子統統被他踹倒在地。
劉氏覷見這一幕,氣的從椅子里起了身,橫眉豎目地喝問他道:「你是瘋了不成?嫡母的院子也敢亂闖。」
鄭衣息卻理也不理她,將楚嬤嬤一把推開後,抱起煙兒便離開了明輝堂。
連一句話也不願與劉氏多說。
回澄苑的路上,鄭衣息低頭望了眼懷中淚流不止的煙兒,見她蜷縮在一塊兒,身子止不住的發顫。
心間冒起的惱怒之意竟是比方才還要再多幾分,且還摻雜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疼惜。
這樣的念頭只閃過一剎那,鄭衣息便搖了搖頭,將煙兒帶回了澄苑。
他想,是他昨夜太過火,早上又要了她一回。如今對她有幾分歉疚也是應該的。
他這麼告訴自己,心頭那些千絲萬縷的痕跡也消散了不少,只是見煙兒面色慘白,氣若遊絲的模樣,竟是生平頭一次磕磕絆絆地說起了話。
「人呢?都死哪裡去了?快去傳府醫。」
無雙忙跑去請府醫,雙喜累的夠嗆,先躲去寮房裡歇息一番。
小武悄悄走進正屋,見羅漢榻上的煙兒雙目緊閉,他家世子爺則目光灼灼地盯著煙兒瞧,臉上橫布著些說不清的情緒。
說不清是惱火,還是煩悶。
他忙走上前,諂媚般的與鄭衣息說:「爺別擔心,煙兒姑娘也未遭什麼罪,一會兒府醫來了,定能將她治好。」
鄭衣息卻是被他戳中了心事,凌厲的眼風掃了過來,只說:「誰說我擔心了?」
說話時卻是刻意放弱了幾分,自己都未曾發覺,他說這話時不想讓內寢里的煙兒聽見。
小武笑著說:「爺跑來跑去也定是累了,先回書房歇歇吧,奴才讓無雙在這裡守著,一有什麼信兒就來報您。」
鄭衣息隔著軟簾,望了眼其後安靜縹緲的好似一縷青煙的煙兒,竟是生出了些不想走的心思。
他猛然一驚,卻又正好撞進小武探究的眸子里,仿佛被他洞穿了心內的念頭。
一時便步履成風般地往正屋外走去,似是要證明他並不「擔心」煙兒一樣。
未幾。
他便邁步進了書房,瞧見的卻是昨夜荒唐之下留下來的痕跡。
那破爛不堪的衣衫,那半開半闔的窗欞,那碎了一地的青玉瓷瓶。
無一不再勾起鄭衣息心中那迷亂、旖旎的回憶。
他好似食不知味、不知饜足。
也不知道為何,偏偏碰了那個啞巴,能讓他心間的不虞與苦痛一齊消散。
鄭衣息只覺得腦袋脹痛無比,密密麻麻的思緒糾纏在一塊兒,越是想理個一清二楚卻是會深陷其中。
他不願再想,卻又不得不承認煙兒的身子實在是迷人。
興許,他對那啞巴的身子敢興趣吧。
且看三弟就是了,在外頭養了那麼多千嬌百媚的外室,難道他每一個都喜歡?
不過是貪戀美色和身子罷了。
這念頭一出,鄭衣息果然好受了許多。
不一時,小武便端著茶盞走進了書房,瞧了眼鄭衣息的臉色後,便作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道:「太太也當真是不給爺面子,爺前腳剛走,便縱那老奴進澄苑逮人。」
鄭衣息抬頭,望向他。
小武接著說道:「爺這麼做也是有氣性,奴才十分佩服。」
「氣性?」他喃喃道。
「可不就是英雄氣概嗎?奴才知道您不是為了煙兒姑娘才特地趕回了府上,而是為了在太太面前爭一口氣,打狗還有看主人呢,她如此肆無忌憚地磋磨煙兒姑娘,可不就是在下爺您的面子嗎?」
這話一出,鄭衣息心裡最後一絲芥蒂也隨之煙消雲散。
是了,他又不是特地為了煙兒才會趕回鄭國公府,也絕不是為了她才會撂下寧遠侯府的節禮一事。
而是為了告訴劉氏,她不能輕易動自己的人,換作雙喜或小武被抓去了明輝堂,他也會如此緊張。
他原本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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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休然為了煙兒診治了一番。服了一劑寧神的藥後,煙兒才醒了過來。
她神智漸明,便第一時間抓住了李休然的手,比劃著名問她還能不能再有孩子、劉氏的那碗絕嗣湯她喝下了一點,可會有什麼後果。<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