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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嬤嬤是劉氏身邊的心腹婆子,待煙兒並無半分客氣,只頤指氣使地走到她身前,道:「這是太太給爺安排的兩個丫鬟,一個會彈會唱,一個能歌善舞,皆是聰明靈秀之人,你且小心伺候著。」
煙兒忙垂首應下,心裡卻是有一股說不清的酸澀。
能彈會唱、能歌善舞,俱是她做不到的事兒。
楚嬤嬤走後。
那兩個丫鬟先是親親熱熱地攀住了煙兒的胳膊,笑盈盈地說:「我叫青鸞,她叫黃鶯。姐姐叫什麼名字?」
煙兒答不上來話,只欲引著她們往正屋外的寮房走去。
誰知青鸞和黃鶯立馬變了臉色,先是甩開了煙兒的皓腕,臉上頗有些嫌棄地說:「原來你不會說話。」
黃鶯覷了眼正屋這富麗堂皇的陳設擺件,美眸里掠過幾分艷羨,只道:「太太說了,將來是要我們給爺做姨娘的,你都能住正屋,緣何我們要去下人住的寮房裡?」
青鸞和黃鶯俱生了一副桃羞杏讓的昳麗容顏,說話時一把如鶯似啼的妙嗓更是聲聲悅耳,更別提那婀娜鼓囊的身段。
別說是鄭衣息瞧了,連煙兒這等女子見了也把持不住。
憶起方才楚嬤嬤的吩咐,煙兒只得苦笑一聲,將這兩個丫鬟引去了書房。
既是要做姨娘的人,少不了要為世子爺紅袖添香,帶她們去外書房總出不了錯。
*
鄭衣息回澄苑時已近黃昏。
他陪著太子與那些迂腐的幕僚們喝了好些酒,步伐雖穩,可神色里仍有幾分微醺之意。
小武欲陪著鄭衣息進書房,卻被雙喜攔在了屋外。
須臾間。
鄭衣息的暴怒之聲便傳了出來,再是青鸞和黃鶯兩人哭哭啼啼的嬌弱之聲。
小武退卻了一步,雙喜忙推開書房屋門往裡頭走了進去。
一進書房,便見鄭衣息立在翹頭案後,冷厲的眸子裡凝著些深切的怒意。
而底下那兩個我見猶憐的丫鬟則跪在地上不停地發抖,身旁還有青玉瓷瓶的碎片。
雙喜嘆了一聲,走上前道:「這兩個是太太身邊的楚嬤嬤送來的。」
鄭衣息本就勞累了一日,額間隱隱作痛不說,還被這兩個貿然跑出來的丫鬟嚇了一跳,頭腦更是脹痛不已。
「我瞧著你是鬼迷了心竅,連這些規矩都不記得了?明輝堂送來的人隨意尋個粗使活計打發了就是,竟還能讓她們污了我的書房?」
鄭衣息頭昏腦漲,方才坐在扶手椅里時被那個名叫青鸞的丫鬟撲了個滿懷,鼻間還流盈著那股甜膩噁心的香味。
他立時便要發落雙喜,可雙喜卻先一步跪在了地上,聲聲懇切地說:「是楚嬤嬤吩咐煙兒姑娘安置她們,煙兒姑娘不敢做主,才將她們送來了書房。」
那啞巴?
鄭衣息一怔,疲憊了一整日的心又泛起了些憋悶之感。
「拖下去吧。」
他一聲令下,門外的小武以及無雙等人便走進來將青鸞和黃鶯兩人拖了出去。
待那兩個妖妖冶冶的礙眼丫鬟離去後,鄭衣息心間哽著的那股邪氣才算是通暢了幾分。
雙喜見狀便道:「奴才還有件事兒要和爺說。」
鄭衣息掃他一眼,眉宇間蓄著深切的不耐:「有話就說。」
雙喜道:「白日裡李大夫來了正屋,給圓兒把了脈後,便約著煙兒姑娘去逛幾日後的花燈……」
話未說完,鄭衣息已是從扶手椅里起了身,疾風驟雨般的怒意砸了下來,險些將雙喜嚇了個夠嗆。
「你說什麼?」
鄭衣息幾乎要克制不住自己心內翻湧的怒意,他攥起了雙喜脖間的衣領,咬著牙問。
雙喜心裡慌得直打鼓,嘴上卻說:「依奴才來看,煙兒姑娘應當是同意了李大夫的相……」
「約」字還未落下,鄭衣息已鬆開了他,大步流星地踹開了書房屋門,轉瞬間便消失在了寂冷的夜色之中。
此刻走上迴廊的他腳步飛快,行走間染著幾分要與煙兒玉石俱焚的恨意。
怪不得,怪不得這卑賤的啞巴有膽子拒絕自己的相邀。
原來,她果真與那府醫約好了。
丫鬟配府醫倒是郎情妾意的很兒,她拒下了自己不說,還將那兩個倒胃口的丫鬟送來了書房。
這是何用意?
這低賤的啞巴,當真是一點也不把他這個主子放在心上。
簡直是不知好歹,蠢笨至極。
*
煙兒正坐在正屋的羅漢榻上,手裡仍是繡著那日未繡完的繡繃。
雖則鄭衣息十分嫌棄這墨竹花樣子,可已做了一半的繡活,煙兒實在不願放棄。
就如她這個人一般,雖則出身低微、又天生不會說話,處處收人冷眼與欺凌,可還是好好地活著。
她做的累了,便直起腰從支摘窗往書房的方向望去,卻是只能瞧見一片暗色。
煙兒心內有說不清失落。
她苦笑了一回,不敢設想此時的鄭衣息遇上了青鸞和黃鸝這兩個尤物,會是何等的「情」難自抑。
正兀自傷心之時,正屋的屋門卻被人從外頭大力踹開。
一剎那,一身玄色錦袍的鄭衣息已走進了正屋,在煙兒還未回過神來時,便已疾步走到了羅漢榻旁。
倏地。
她手裡的繡繃被他一把奪過,強硬地扔往了支摘窗外。<hr>